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紫紫……”

紫紫,這個宏成初中時代只曾同過一個學期的學而又銘心刻骨的初戀情人。不,他只是單向暗戀著她而已。在上世紀的七十年代中期,史無前例的“*”正處於末期,社會遠沒有現在這樣開明,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雖然經過了七十年代初期大規模的“批孔”,但在那時的男女同學之間還是奉行孔老夫子“男女授受不清”的遺訓,坐在同一間教室裡,基本上互不理睬。如果說偶然有哪個男同學與哪個女同學說上幾句話,就會引來大群男生的起鬨。男女班幹部商量工作,也從來不在教室裡,而去教師辦公室。如果一聽說誰與誰在“好上了”,那簡直是天大的新聞,甚至大逆不道,會引來學校、家長和社會各方的嚴厲指責。那時他們稚嫩的肩膀是無法承受得起這些的。因此,當時的他只是把自己尋她的狂熱的暗戀傾瀉在日記本里。那時的一個暑假,對他來說是那樣的漫長和難熬,因為在假期中,他無法見到她的身影和她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再也無法聽到她清脆的笑聲。意中人一顰一笑,對暗戀中的少年來說,那是一種多麼大的享受和快慰啊!直到又一個新學期到來,在領取新書時他沒有看見她的身影,在打掃教室時他也沒有聽到她的笑聲,在聽班主任老師作開學動員時,她的座位仍是空蕩蕩的。這是怎麼了?她病了嗎?一個假期積累起來的希望在開學的第一天就猝遇失望。少年稚嫩的心承受不了,他想問同學,又怕洩露了自己的情感,再說同學也不一定知道;想去問班主任老師,更不敢。他像丟了魂魄似的,不知道這一天是如何度過去的。沒有想到的是,就是從這一天起,他竟再也沒有見到過她的身影。幾天後,他才偶然得知她已隨父母工作調動而轉學去了外地。

“不知為什麼,最初令我對紫紫怦然心動的是因為聽她唱了一首歌。”宏成神情迷茫地喃喃自語。

“一首歌?有這麼厲害的歌?是她唱給你聽的?”

“不是她為我唱的,卻是我一個人聽她唱的……”宏成的思緒滑入了很久很久以前卻又好像是恍若昨天的那個黃昏:“那是一個初夏的悠長黃昏,已經放了晚學。那時候讀書不像現在這樣課時排得緊,學生天矇矇亮就去趕早自修,晚上又是晚自修,那時下午放學大概也就四點左右。放學後,作業很少,同學們有許多事可以做:有去操場活動的,有三五成群去街上閒逛的,也有聚在一塊玩撲克的。我呢,除了這些,還常常利用放學後的這段時間出黑板報,因為我是班裡的宣傳委員——哦,當時叫政宣委員。在那個動不動就搞‘小評論’、‘大批判’的年代,政宣委員在所有班委中是一個很顯山露水的角色。我的中學母校建築風格別具一格,綠化搞得很好,在幾幢歐風的主教學樓之間種滿了無花果、夾竹桃、木芙蓉等觀賞樹木。因為放了學,校園裡很幽靜,只有從近處小樹林裡傳來的嘰嘰喳喳鳥語和從遠處琴房裡傳來隱隱約約的琴聲迴響在耳邊。那天黃昏放學後,我就是在這樣心曠神怡的環境裡,在教室外走廊裡的黑板上抄寫塗抹著。那天在黑板報上,我正抄寫著自己剛寫的一首描寫校園初夏之景的得意之作。那時候,我正迷上詩。對詩的迷戀,使我的神經變得纖弱、多愁善感,教室前一棵梧桐的落葉,我會怦然心動,天空中飄過一朵雲彩,我會遐想綿綿。幾乎每天都有一首或幾首新詩出現在我的那本詩稿裡。學校圖書館那個胖乎乎戴眼鏡的好像是姓李的老師,見我這麼喜愛詩,偷偷借給我一些詩集,如艾青的《艾青詩選》、嚴辰的《春滿天涯》、李瑛的《胡桃坡》、還有普希金、樑上泉的什麼詩集等等,我現在也記不清書名了,反正這些書當時都還作為“封資修毒草”處在禁錮之中。時至今日,我還記得那天抄寫的那首詩的開頭兩句:樓前,柳樹枝翠;窗後,石榴花紅……正抄寫著,我忽然聽見從教室窗戶裡傳出一縷歌聲。這歌聲是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