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什麼都是錯。這頓飯下去,會不會又做錯什麼,惹他生氣?

剛放棄了吃飯的念頭,一旁的公孫煜突然將凳子挪到她身邊,直勾勾地盯住她。

——他要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就是……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

“原來你聽得懂我們說話。”

廉幽谷想了一下:是呀,能聽懂不少呢。

公孫煜揣摩著她面上的表情,忽然捧腹而笑:“你知道我沒入宮前是怎樣吃飯的嗎?”

廉幽谷疑惑:怎麼吃的?

聽到這裡,殷世煊也忍不住抬起頭去看究竟,看公孫煜玩什麼把戲。

卻見,公孫煜從懷裡掏出一隻精緻的牛角小刀,刀鞘出殼,寒光凌凌。藉著自做引人矚目的事,索性將一舉一動都釋放得極為緩慢,切肉、剔骨、插籤,依次呵成,足足用了五分鐘的時間。削下臘肉上的一小塊,送至鼻尖細聞。

“大塊喝酒,大塊吃肉。”言罷,將肉塊丟至嘴中,滿意咀嚼著。將刀遞給廉幽谷,問:“你試試?”

廉幽谷那時的表情好像是見到了同類,不由分說抓過公孫煜手中的刀,準備大快朵頤。想是覺得自己今天還有什麼做得不夠好,動手前便偷偷覷了殷世煊一眼,果然正對上那一雙晶亮又湛滿慍火的眸子,頓時手上動彈不得。

瑜夫人為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在一旁笑出聲,端復了儀態道:“幽谷啊,想吃便吃吧,這是采薇殿,當作自己家裡就好。”隨後將目光中的資訊傳遞給殷世煊,語重心長道:“十里不同音,五里不同俗。母親這裡不講這些,規矩什麼的往後有的時日來學。可別把自個兒肚子餓壞了,快吃。”

說完,又將整隻豬蹄肘子夾到廉幽谷面前,用手撕開了一小撮遞至自己的口中,咀嚼中不忘勸食道:“嗯,鹹淡合宜,熱噴噴的,入口即化,快嚐嚐。”

采薇殿的宮女內監何時見過儀態端莊的瑜夫人做這番舉動。不僅以手用膳,甚至吃完後餘味悠長地在指尖細緻吮唆上兩道,手法仿似熟練得緊。

夫人既然開了頭,公孫煜也忙著空手從盤裡抓來另一隻鴨脖子,放在嘴裡咬得嘣哧脆響。廉幽谷再沒有顧忌,果然徒手撕肉,吃得不亦樂乎。

整個飯桌上,只有殷世煊一人為這畫風突變的家宴瞠目結舌,尤其是對自己向來敬重的母親大人。自小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薰陶形成的思想,幾乎在這一時全盤顛覆,瞅著堅持執箸用膳的自己,冷不丁諷笑——不知其情的人倒會以為他才是一個異類。

他望著正兒八經的“異類”廉幽谷吃相正酣,想想將來,心裡頭的滋味很難言喻,左右是沒了吃飯的胃口。原封不動地放下筷子沉聲對母親道:“兒臣想起父皇那裡還有急事,就不陪母親用膳了。”

瑜夫人看了看窗外天色,大約快到酉時,便點頭囑咐道:“也好,國事為重,皇上既然委重任於你,凡事多加勤懇用心。你且安心前去,晚些時候我命御膳房做宵夜送到茹蕙宮,這時候你帶些零食路上先填填肚子。”說完,便命宮女呈來幾塊栗子酥,用油紙包了三小塊塞到他懷裡。

聽到“零食”,殷世煊全身寒毛不自覺立了起來。接過栗子酥,視線憂心忡忡地落在了廉幽谷的眉心間。

瑜夫人見之便道:“去吧,幽谷在我這裡用完膳,我會差人送她回去的,你放心。”

殷世煊這才略微鬆了眉頭,謝過母親,帶著幾號隨從先趕往了御書房。

~

等殷世煊這個怪胎離去後,飯桌上的三人倒是性情合宜的很。暢快淋漓地海吃一頓後,廉幽谷與公孫煜都各脹趴下,只有瑜夫人還有諸多細心,命人做來甜品和水果盤之類消食。所以等他們嘴巴最終消停下來的時候,時辰已不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