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清越聲音響起:“你果然在這裡。”

三人回頭看,畫屏旁何時來了個俊美男子,月白寬衣,正是白起。白起蕭爽地一挑眉,草草掃視一眼三人,目光最終落在季雯然身上,迎著窗外透過的夕照,白起眼中似有烈火在燃燒,他躬身喚季斐然道:“季老師,你可讓學生好找。”

季雯然一聽白起那不陰不陽的語氣就渾身不適,與另外兩人道明緣由後領著白起來到海棠令二樓一處僻靜之所。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白起完全不似平時那幽然文雅的模樣,邪邪一笑,拉過季雯然的手。季雯然一驚,想要甩開,可白起是練過武功的力氣奇大,緊緊攢著季雯然的手,語氣不善道:“季老師這幾日上哪去了學生找也找不到。”

季雯然無奈,“你不是要考科舉嗎?我不想去打擾你讓你分心。”

白起陰下臉來,“我找不到你才會害得我分心呢!”說著就一把把季雯然摟入自己懷中,季雯然驚嚇。白起貼著季雯然的耳朵委屈道:“你現在是太子太傅了,是不是整天忙著陪那個太子,都不理我了。”

季雯然翻白眼,“拜託,你和一個只有八歲的小孩子吃哪門子醋呀!”聽罷,白起笑眯了狹長的眼。

第五章

屈子曾說,舉世混濁唯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以見放。寧赴常流而葬乎江魚腹中耳,又安敢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乎。於是屈原懷古自投汨羅江以死。

風隱雷動,一雙素袖皓腕肅穆幽緩地推開一扇黑漆衙門,從門縫中簌簌湧出一陣陣濃霧般的煙塵,帶著香火紙錢的濃香,宛如弔喪的第一層雪紗。

巨大的黑漆衙門緩緩開啟,宇宙洪荒,天玄乾坤,混沌不見五指的天地中獨有此門後燈火如晝,卻是蒼白似冥界般毫無生氣,毫無人情。雙手提起無一絲雜色纖塵不染的雪白衣襬踏入黑漆衙門,腳步落下如同嚴酷厚重的冰牆上乍開一絲裂紋。

光亮中現出一個人影來,面帶微憂又凝重矜持的宋慈挺直了背脊再向前踏出一步時,便是一陣寒風攜著淒厲如鬼嚎的風聲迎頭刮來!——燭火霎時影亂,宋慈抬手遮眼,被這陣狂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雪白頭巾如同虛設,瞬間散開的青絲,如黑色火焰般以狂亂的姿態舞動著,黑的發白的衣相互交織繚亂舞動。宋慈不耐煩,一掌猛地拂開眼前虛幻的鬼影,秀面薄怒,文秀容顏從吸風飲露的冰雪之姿中透出某種不可動搖的執念!

這時,身後的衙門轟轟隆隆的自行關閉。

宋慈驚,驀然回頭,原本魍魎魑魅的幻影消散,眼前燭火蒼涼的正法大堂內三步一對五步一雙,面對面手執刑仗肅立而無情的衙役依次亮起了身前一盞盞白紙冥燈,在凝重壓抑得呼不出多餘一口氣的氛圍中,白紙冥燈蒼涼燭影像是兩道白練向著大堂深處的無極幽秘之地伸延而去……

宋慈稍稍放鬆下緊蹙的眉頭,眼中餘光說不清是含著不諳世事的輕蔑,還是攜著超脫羽化的清明。他微微一笑,竟有些滄桑之味。他的乍道彷彿驚擾了這裡永恆不變的光陰,掛滿正法大堂的弔喪素紗不休不息又無聲無響地翻飛,其間一塊黑亮匾額隱隱爍爍,四個金色大字似是蒙了一層灰塵般,散發出沉重的光芒——

“法正嚴明”!

宋慈仰首一看,雲淡風清。周身的景物連同那些面若黑白無常的衙役都像潮水一般淅淅向身後退去,一眨眼便來到大堂的長廊盡頭。長廊盡頭處此時終於現出一個模糊的黑點,漸漸清晰,竟是一尊覆著白綾的棺木。

宋慈站定在棺木前,神情清憂,卻含著不容褻瀆的堅定。他抬眼環顧四周,周圍佈滿莊嚴高臺,高臺上黑壓壓地站著許多衣著不同顏色朝服品級不一的像是會審的官員,玄雲在其後翻滾陰風在其後呼嘯,他們一個個肅然正態地俯視著一身平民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