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課!”

醍醐拍了拍手站起來,一邊接過那疊本子,一邊不屑的揚起嘴角:“師傅讓我先跟著學細木工。有些東西學校裡可不教的!”看醍醐那古代武僧一樣的外形,還真想不到他的努力目標居然是成為漆砂硯師匠。不過他的手藝確實不錯,尤其是十字架簇旁邊的那圈葉形裝飾,弧度勻稱柔和,看得人相當舒服。

“總是就是堂而皇之的逃課啦!”對於冰鰭的挖苦,醍醐正要反唇相譏,可視線剛瞥到這邊,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僵在臉上了;他緊盯著我身後,那種白日見鬼似的樣子既罕見又滑稽。我一邊詢問著背後究竟有什麼,一邊憋著笑回過頭,卻看見一閃而逝的蒼白絲線……

泛著幽幽藍光的白影,像煙氣一樣吹拂在我眼角,絲絲縷縷……那是——飄散開的修長發稍!

“誰的頭髮啊……”我嘟噥著揮手拂開這些礙事的長髮,指尖卻不小心刮到了什麼,只聽見有人低低的驚叫了一聲,分明是男人的聲音。

站在我身後的,應該是個男人吧,但我一時還不能確定,因為除了眼角下一塊紅色胎記異常醒目之外,這個人的面目非常模糊——參差披拂的白色長髮,正像霧一樣包圍在他的周遭,並不斷向我這邊蔓延過來……

“火翼!不要亂動!”醍醐和冰鰭不約而同的高喊。呼應著他們的話音,一陣無形的強風瞬間盪滌我的視野,長髮的迷障一下子消散了。陽光從突然聚起的雲縫間漏下來,照耀著站在我面前的人——雖然這男人穿著和大家一樣的工作服,但全身卻散發出凌厲的威壓感;憑良心說他長得應該算是蠻秀氣的,甚至連眼角那塊延伸入髮際的紅胎記都增添了他異色的氣質,可過於嚴肅刻板的表情卻把所有的魅力都沖淡了,就好像什麼地方壞掉了似的,這男人給人的第一感覺相當不舒服,簡直……簡直像被什麼附身了一樣——

不過……他好像真的被什麼附身了,被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蒼白長髮……

我轉過頭去看了冰鰭一眼,而他則朝我微微點頭。錯不了了,因為冰鰭也注意到了——也不知道那裡出了差錯,我們兩個從小就總會碰上一些古怪的傢伙,比如說站在牆壁和電線杆之間的女人啊,拍著球跑到樹下就突然消失的小孩啊,等等等等,我只是能看見而已,冰鰭雖然看得不太清楚,卻可以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可能是瞧我和冰鰭不順眼吧,紅胎記的男人轉向醍醐提高了聲音:“女人怎麼進來了?”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語調裡疑問的成分很少,更多的是嚴厲的責備。

舉止囂張的醍醐此刻竟噤若寒蟬,這讓冰鰭看不下去了,可他剛報出“我們是通草花家的”幾個字,就被這不可一世的胎記男給打斷了:“原來是那一家!那家的師匠不僅是個女人,而且還接民間的活;居然一直請她做供花,真不知道能寂師父是怎麼想的!”

真是個罕見的討厭傢伙——什麼時代了,還說這樣的話指責這裡的方丈能寂師父,真是死腦筋!我正要反駁,冰鰭已經搶在前頭了:“那是因為我祖母是全香川最好的通草花師匠……”

一向我行我素的醍醐突然變了臉色,他疾步攔在冰鰭的前面,一把摘下頭巾鄭重的低頭:“對不起,遲藍大將作。”

這胎記男竟然是大將作,也就是修建大型宮殿寺廟的總負責人!香川城一直以古代官職“將作監”來尊稱統領木匠、土匠、石雕師、油漆彩畫師等的首席師匠,在大型古建專案裡,大將作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難怪醍醐對他格外恭敬。不過也不用這麼顯擺吧,看見這男人決不善罷甘休的樣子,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討厭的傢伙!難怪會被那種東西附身……”

我的聲音不太大,沒想到還是被那位遲藍大將作給聽去了,也許沒人敢觸逆鱗的關係,我這句話就夠讓他勃然大怒的——血色一下子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