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透了,卻原來從未當真看穿過。這人始終像是隔了一層似的,叫人永遠觸控不到真實的溫度。北堂朝看著雲寄一個人像是陷入了沉思,低聲道:“你不用害怕。無論怎樣,本王記著你兩年前的救命之恩。這兩年,你也沒有真的做過什麼對不起本王的事,明裡暗裡,也許還為我擋了不少刀鋒。本王和華鳶商量過了,這事結束後,就放你走。”

雲寄聞言先是一愣,有些驚訝,他想不到,北堂找竟然肯開這樣的口。他轉念一想,又是笑了,低語道:“季華鳶果然是你心頭的硃砂痣,你愛了他之後,這顆心變得柔軟太多了。”

北堂朝聞言靜默了片刻,只是道:“本王也只是念著你這兩年的苦勞,還有你的一片心。”

“呵,我看過您出生後的所有資料。沒有愛上過季華鳶的北堂王,哪裡有這麼大的慈悲呢。管我對您有沒有一片心,我是一個奸細,直接殺掉,您眼都不會眨一下。”雲寄語罷,帶著些自嘲地搖了搖頭:“你站在我面前,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帶著季華鳶影響過的印記。都在向我明晃晃地昭告著,季華鳶才是正主,我什麼也不是。”

北堂朝沉聲道:“雲寄,你要的,太多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雖說你步步無可奈何,但卻也步步都是自己的選擇。本王能給得起的,也不過就是一條生路。”他說著,突然想起兩年前自己睜開眼時看見的那個像白玉蘭一樣清秀帶著羞赧的少年,似是有些不忍,卻還是直言道:“別總和華鳶比,你和他——永遠都不能比,何必非要與自己過不去呢。”

雲寄聞言笑了,笑容竟然很明媚。他走到內室,不知從何處竟然找了一小壇酒出來,揭開蓋子放在鼻下輕嗅,說道:“這酒我藏了兩年,味道大概還不算好,但聞起來也很香了。王爺不介意的話,陪雲兒喝兩杯吧。”

北堂朝定定地看著他轉過身去倒酒,那單薄的身影讓人見了就心疼——他並沒有對雲寄存著任何不該有的情感,只是跳出這個迷局來看,誰見了,都會心疼這樣一個單薄又與多股力量抗衡的少年。說穿了,他也只是一個少年而已。

北堂朝無聲地走過去,坐下,默默接過酒杯。雲寄笑得更開心,他沒有催促北堂朝,只是自己仰起頭便飲下一杯,被嗆得輕輕咳了幾聲,道:“是啊,細細想來,我與季華鳶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我只會在心裡放大自己的悲苦,卻被枷鎖牽著步步往套裡走。而季華鳶——他寧可割捨掉更大一塊皮肉,割得自己鮮血淋漓,也要站直了身子走出這束縛去。您和殿下都是這世間最強權的男子,都愛那天上倔強的鳶,怎會喜歡我這低順的籠中鳥。”

作者有話要說:

☆、誘

這話,當真是戳進北堂朝的心坎裡去了。北堂朝看著眼前人,這人本是宿敵,卻又愛上了自己。這人曾在自己身下承歡,算計過自己,也暗自保護過自己。北堂朝突然意識到,這世間能與他在一起談季華鳶的人不多,雲寄身份微妙,卻也是實實在在的明眼人。也許,若是拋開南懷與西亭的仇恨,拋開雲寄臥底的身份,忘記雲寄愛著自己,他是可以和眼前人做一個朋友的。

北堂朝飲盡杯中酒,道:“是,所以愛著華鳶,有時候是很累的。他太高傲,為你做了什麼,不屑告訴你,你委屈了他什麼,他更懶得說。有時候明明說幾句軟話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卻寧可拼著頭破血流與你恩斷義絕,也要維持自己的高姿態。心裡多苦多在乎,面上卻還是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信我,我們就在一起,你不信我,那我就走。老實說,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恨他這點。但是有時候,卻又覺得,就是這樣的他,讓我愛進了骨子裡。”

雲寄聞言竟然難得豪氣地哈哈笑了兩聲,仰頭又痛飲一杯,道:“王爺,誰都知道您愛的是季華鳶,但也別這樣赤裸裸地往我心口上撒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