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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華鳶抬手招了招,低聲道:“小兔子,過來!”
那個黑衣人有些不情願,然而終歸彆彆扭扭地蹭近了幾分,說道:“您留下我做什麼?”
季華鳶嘆息一聲,他拉著他往亮處挪了幾步。白盈盈的月光下,季華鳶的手指在二人之間比來比去,低聲道:“你看我們兩個,一樣的身形,一樣的輕功好,一樣的五官俊挺。這漆黑的林子裡,我們一起動起來,誰能分得清誰是誰。”
黑衣人聞言瞪大了眼睛:“您是要……”
“沒錯。”季華鳶勾起唇角妖異一笑:“讓我們給晏存繼玩一手漂亮的。”
作者有話要說:
☆、洞然(一)
幽黑的樹林裡,四周寂靜無聲,唯一的聲響是若有若無的蟬鳴。深秋已盡,早已過了蟬鳴聒噪的時刻,只有幾隻熬冬的老蟬還在不知愁地鳴唱著。季華鳶藏身於一顆巨大的枯樹,匍匐在枯樹伸出的粗壯的樹枝之上,正透過一面小巧的銅鏡,憑藉在月光下靈活的旋轉,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這樹簡直是寶樹,掉了一地落葉,卻光靠光禿禿的枝杈就足以掩蓋一個纖細的人影。季華鳶踏踏實實地趴在堅實的枝幹上,沁涼粗糙的觸覺透過兩層夜行衣傳入胸口,讓他清醒,卻又讓他安心。
若要靠近去看,只能看見這個沾了一頭一臉灰塵卻難掩清秀的年輕人半閉的眼皮,長長的睫毛搭下來,擋住那雙黑眸中一半的光。季華鳶沉靜地垂著眼,像是在盤算什麼。然而事實上,他此時此刻心裡想的卻是,等任務完成後如果北堂朝不著急趕他,他能不能先回王府洗個熱水澡。
這半宿折騰下來,雖然說仗還沒完全開啟,他卻都感覺自己已經臭了。他臉上向來沒那麼多表情,其實早在他裝作昏睡故意叫三叔的人發現他手中的火藥時,冷汗就已經打溼一層身體了。之後又在這深山老林裡折騰這半天,他早就有些受不了了。
按照季華鳶交待那小兔子的指令,他們兩個是要分兩路出發,最後在東南側晏存繼的“藏身處”匯合。季華鳶親眼看著那人上路,而後自己往反方向走了幾步後,直接挑了一棵好棲身的大樹翻了上來。
季華鳶將小銅鏡握在手心裡又晃了一圈,確定周圍沒什麼威脅,而後翻過身來開始清點身上的裝備。
三叔那個老頭子還算有點良心,沒拿走他身上什麼東西。季華鳶一邊將藏得比較深的暗器拉出來埋在袖筒裡,一邊咬著牙心疼。他此次出來一共只帶了兩顆清心丸,方才又狠心給了小兔子一顆,現在什麼也不剩了。如果晏存繼等會再放什麼毒出來,他就只能和那些黑衣人一起當燻豬了。
季華鳶很快就清點完了裝備,他重新翻回身來,而後把著樹幹穩當當地站直身子,側身掩進粗壯的樹體中,睜大了眼注視著西北角那黑黢黢的密林。
亥時末了,快了。季華鳶在心中默唸道。
片刻後,西北角傳來一聲淒厲的雀鳴,緊接著,外圍大部隊人馬動開了。沒有人甘心於被動躲避,更何況各自的目的本就都是殺敵首領。
季華鳶閉上眼,在心中默默地數了十個數,而後驟然開眼,眸中光華奪目。胸口處少了那枚玉佩,有些空蕩蕩的,讓季華鳶有些不習慣。他嘆了口氣,抬起左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低語道:“北堂朝,為我祈禱吧。”
季華鳶放下手,一手按住劍鞘,另一手拔劍。落虹出鞘,他輕快地從樹上躍下,跳進隨風搖擺的灌木叢中。
在這樣的山林中,即便是雙方主力相遇,也是極難開展接觸戰的。但畢竟人數眾多,各自野心滔天,只片刻間,林中便亂作了一片。季華鳶的目的其實在最東面,這東祁山西臨祈兆,東靠母渡江,只有季華鳶立在東側樹梢之上,才能將西面的狀況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