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方拓儒笑,“就在隔壁。”

“您要上古府?”墨竹心底打個突,“做啥?”

“提親!”方拓儒眼底是堅決,“我要娶佔家小姐!”

“少……”向來口才便給的墨竹接不下去。

“別再‘少’了!”方拓儒笑著拍墨竹肩頭,“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先過了古家老夫人那關後,我便會同爹孃稟明,不管他們同不同意,”他低聲道:“我一定要娶靈兒!”

就為了少爺斬釘截鐵的宜示,是以這會兒,兩主僕候在古府大宅前。

墨竹幫少爺敲了門,半晌不見回應,加重力道再拍兒回。

“耐點性,”方拓儒倒是氣定神閒,“這屋子裡院落好幾進,由裡頭出來開門要耗點兒時間。”

“不是一點,是好一會兒了,”墨竹縮頭縮腦看著周圍,“少爺,別怪小的多話,誰家宅院口不是明晃晃兩盞大燈籠映著光,偏這古府,陰惻惻的,入了夜一片漆黑,這裡頭,可別鬧了古怪。”

“不許亂嚼舌,讓古家人聽到了會生氣的。”

“墨竹不是愛搬弄是非的人,只是……”墨竹嘆口氣,“算了!說了你也不會聽,只是,等這麼久沒人來,會不會里頭壓根沒人在?”

“不會!”方拓儒胸有成竹,“靈兒知道我會來,她會等我的!”

像是回應方拓儒的話似的,“呀”地一聲,古家大門敞開,一個提盞白燈籠的老漢站在門檻內。

“真是對不住!”老漢堆起滿臉笑,“您是方家少爺吧!小姐同咱們提過這兩天會有貴客駕臨,老頭兒上了年紀,行動遲緩,讓少爺和小哥兒久候了。”

“沒的事,老人家不用客氣,倒不知,”方拓儒拱手,“老爹如何稱呼?”

“叫我黃老爹就成了!”老漢舉手作勢,“咱們老夫人在花廳裡歇息,少爺和小哥這邊請!”

黃老爹帶了頭佝僂著身子往屋子裡頭走,墨竹緊隨著少爺跟上前去。

“有人又有燈籠,”方拓儒取笑墨竹,“這會兒你該放心了吧!”

“放心才怪!”墨竹壓低聲音,“少爺,你不覺得這黃老爹尖嘴猴腮,眼神昏濁濁地,腰背打不直,活脫脫像只黃鼠狼似的。”

“墨竹!”方拓儒忍著笑,“見不著人你要擔心,見著人你竟也有話編派,要我說,是你自個兒對這屋子成見太深,見山不是山,全成了你想像的怪模樣。”

墨竹原想再說,腳底突然顛躓了下,只得住了嘴專心足下,不再多言。

古家大宅極寬敞,格局與隔鄰方家有幾分相似,都得先穿過前堂,再越過一畦半畝地左右的假山蓮塘,繼之才是一進進的廂房院落。

不同於方家優美嫻雅的賞蓮步道、曲徑通幽,樹木茂盛,古家蓮塘裡盡是堆積多年的腐木淤泥,透過塘上的曲橋,幾處欄杆:已然腐蝕頹圮,墨竹走得心顫,前方的黃老爹卻渾然不覺,怡然自得。

“黃老爹廠墨竹邊小心看路,邊開口問,”你們這幢大宅第住了幾個人?“

“不多廠黃老爹笑呵呵的,”就咱們小姐、老夫人,丫鬟翩翩,和我這黃老爹。“

“那就難怪,”墨竹避開橋上一處大窟窿,猛咋舌,“這大宅院也就乏人整理了。”

“整理不難,”黃老爹不太在意,“只是這個樣兒好端端的,幹嘛要改?”

言談間,三人踱下曲橋進了另一處院落,“這個樣兒好端端的”?!墨竹心頭不以為然,荒園蔓徑別說鬼怪,摘不好連蟲蟻蛇蟒都要盤踞做巢了,這老頭兒竟還說無妨?

過了三進荒草蔓生看來無人居住的院子後,路上草叢裡還間歇凸出一些殘碎的灰色磚堆,那些久無人住的屋子,鬱著潮溼,有股黴嗆的味兒,陰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