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去開方了,鸞丫頭,你去等他們配好藥,就把藥拿到廚房去。”陳氏張望著大夫的背影,又轉向沈氏的屋子,“我去瞧瞧你大伯孃。”

明鸞盯住了她:“你去幹什麼?”

陳氏嘆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家裡病倒的人已經夠多了,雖然周叔請到了大夫,但若我也沾染了病氣,便再沒人做活了,總不能都指望你一個孩子。說真的,這些天你能幫母親做那麼多事,母親心裡已經很欣慰了。”

“你要是欣慰,就少說責怪我的話。”明鸞冷冷地道,“你捫心自問,我的話是不是都是為了你好?你想幫大伯孃,不顧自己的安危,卻沒為我們想過。萬一你沾了病氣,回到房裡傳染給我們,你就能心安?”她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對她的感激,已經超過了夫妻之情,母女之情,你是好人,我是冷心冷情的,你責怪我、教訓我,是為了我好!”

陳氏啞然,默了一默才道:“鸞丫頭,母親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們是一家人,有時候不能光想著自己。你大伯孃病成這樣,身邊又沒有兒女侍奉,若連我也不管她了,難不成叫她自己等死?你年紀小,身子又弱,比不得母親身體康健,總不能讓你去侍奉她吧?”

明鸞稍稍消了點氣,但還是勸她:“別去,趁著大夫在這裡,又有周爺爺給我們撐腰,你趕緊把前兒我說的那些番告訴祖父,請祖父下令吧,再這樣下去,就算有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藥,也遲早會傳染到家裡每一個人身上的!”

“你說的話?”陳氏有些吃驚,“你是指那天你說的……將所有病人都挪到一間或兩間屋子裡治病,再讓家裡其他人分工,一部分人去照顧病人,一部分人專責做飯洗衣打掃?還有什麼每日淨身、開門窗吹風的話……我那天不是跟你說過了麼?那是行不通的!”

“為什麼行不通?!”明鸞一聽這話,積了幾天的怒火又燒起來了,“這種傳染病就該小心注意通風日曬,整天關門閉戶的,沒半點新鮮空氣,病人身上的被子衣裳又悶了幾日,怎麼可能會好起來?!二哥二姐有二伯父二伯孃精心照料,還算是好的,象周姨娘和四妹兩個,病倒那天穿的是什麼衣服,現在還是穿什麼衣服,又沒個人給她們翻身,背上的皮都開始爛了吧?還有你說沒人照料大伯孃,如果有人專門負責這種事,至少送藥就不用你親自去做的,有什麼不好?!”

陳氏正色對她說:“你想得容易,可惜有些不近人情。你二伯父二伯母生怕你二哥二姐吹了風著涼,病情會加重,怎麼可能如你所說的天天開啟門窗吹風?你還說為了避免他們抓傷自己,得把人捆起來,叫他們如何忍心下手?而以他們對兒女的疼愛,又怎麼可能將你二哥二姐交給別人照料?若仍舊是他們專責此事,又與眼下的情形有什麼不同?我知道你是覺得我整日去跟你大伯孃、四妹妹和周姨娘接觸,有可能沾染了病氣,太過兇險,但除了我,又還有誰能做這些事呢?再說,若讓你二伯父二伯孃去照顧病人,別人還罷了,你大伯孃可怎麼辦?你二伯孃正惱她呢,你二伯父又是男子,諸事不便。”

明鸞撇撇嘴,自然明白她的話不是無的放矢。隨著文驥的病情一日日加重,宮氏的情緒越發激動暴躁起來,她認準了兒子是被沈君安過了病氣,對沈氏自然不會有好臉色,沈氏病倒那天,她還冷嘲熱諷說對方報應到了。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能指望她能放下心防去照顧沈氏。

說到底,章家目前的困境,就在於病人太多,而健康的人太少。章寂是長輩,身體也很虛弱,不敢輕動,剩下的人裡頭,章放要照顧兒子,章敞也要照顧兒子,除了陳氏母女,還有誰能空出手來?

明鸞有些洩氣:“就算是這樣,至少讓病人集中住到幾個房間裡,別象現在這樣,除了正屋,連個乾淨點的屋子都沒有。我不想天天跟個天花病人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