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之下,便覺他很像小弟陳叔嶽。她在國破家亡之後流落多年,再不曾見到一個親人,現在終於碰到了親侄兒,很想多說兩句。但看陳靖仇的模樣,他實是兩難。畢竟陳靖仇是陳輔養育大的,她聽丈夫說起過,陳輔為復興大陳放棄了一切,陳靖仇受他影響,一定無法馬上原諒他們夫婦二人。只是侄兒一來就又馬上離去,她終究還是傷心,眼裡不禁又流下淚來。

徐德言給妻子擦去了淚水,低聲道:“阿貞,你也不用擔心他。我看他英氣逼人,不會有什麼事的。”說到這兒,他又微微一笑道,“只是我也沒想到,他年紀不大,倒有個姑娘形影不離地跟著他,真是你陳氏子弟的風流本性。”

徐夫人雖在傷心,但丈夫這句話還是把她逗得破涕為笑,嗔道:“你這做姑父的,有這麼說侄兒的嗎?”一時又想到陳靖仇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見,心裡又有些不安。

陳靖仇一離開姑母家,便在街上飛快地走著,心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大喊著:“到底誰說得才對?”師父說為了復興大陳,什麼事都可以做,但別人都不那麼說,就連胸懷大志,想要逐鹿天下的張烈,也認為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才是第一位。本來他從未對師父的話有過懷疑,可是這些日子走得多了,見過得也多了,就越來越覺得師父說的並不句句都對。

他越走越快,拓跋玉兒在後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心道:“這大傻瓜,本事還真是越來越好了。”有心罵他兩句,但想到他方才那張茫然不知所措的臉,心下一軟,罵不出來,只是叫道:“阿仇,等等我!”街上的人見一個少女在追著一個少年,那少年卻似充耳不聞,只在前面快走,心道:“真是風水輪流轉,女的倒追男的了。”紛紛指指點點。

拐過了一個拐角,前面是一座石橋,通向一條幽深的小巷。陳靖仇走到橋上,一陣風吹來,心神一凝,耳邊才聽到了拓跋玉兒的叫聲。他站住了,扶著橋欄看向河中。河水湯湯,有艘小船正如飛從橋下劃過,搖櫓的是個老者,一邊搖,一邊嘴裡還在哼著一支小曲,一時也聽不清唱些什麼,只聽到一句:“三餐一壺酒,快活樂逍遙。”心道:“對這些百姓來說,管你是大陳還是大隋,日求三餐,夜求一宿,有杯酒喝喝也就快活樂逍遙了。那麼,復興大陳到底還有沒有必要?”

他正想著,拓跋玉兒總算追了上來。她見陳靖仇站定了,鬆口氣,走到他身後罵道:“大笨蛋!”

陳靖仇扭過頭,見拓跋玉兒跑得粉面通紅,連鬢髮都有點亂了,這才省得自己剛才根本沒聽到她在叫自己,苦笑道:“玉兒姐姐,真對不起,你累了吧?”

拓跋玉兒本來有一大堆罵人的話要說,但見陳靖仇軟語道歉的模樣,心下忽地一軟,柔聲道:“阿仇,你是想不通吧?”

陳靖仇點了點頭道:“嗯。他們每個人說的都不太一樣,但每個人都好像有對的地方,我實在不知誰說的才是對的。”

拓跋玉兒見他眼中有痛苦之色,更是心軟,道:“阿仇,我小時候,長老他們總是對我說,只有鮮卑人好,你們漢人最壞。但姐姐後來嫁了半個漢人,我還去罵姐姐。姐姐跟我說,天下人,有好有壞,並不在於他是什麼人。”

陳靖仇心道:“我剛碰上你時,你也是這麼想的,那時你準把你姐姐說的話當耳旁風,還來教訓我。”拓跋玉兒也不知他想些什麼,只顧自說道:“那時我想姐姐說的一定是對的,但姐夫來的時候,我還是罵他隋狗。”

陳靖仇聽得拓跋玉兒居然還曾罵過張烈隋狗,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膽子可真大!張大哥沒打你屁股吧?”

拓跋玉兒道:“姐夫怎麼會打我?他見我罵他,反而笑了起來,給了我這把腰刀,說:‘一個人是好是壞,別人說都是沒用的,你自己看吧。如果有一天小姑娘你覺得我張三郎是個壞人,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