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兒聽他語氣鄭重,先是一怔,左手便直往袁時的手外頭掙出去,跟著轉身想叫住黃以安。任何與紀燮有關的事情,在傅春兒看來,都不是小事。袁時卻緊緊地握住傅春兒的手,道:“那洪氏疑心未去,不要節外生枝了。”

傅春兒掙了兩掙,沒掙開,黃以安已經是帶了洪氏出了門。

她嘆了一口氣,心道:那就還是等紀燮的信到了,再透過哥哥出面,去聯絡黃以安吧。

豈料袁時依舊在前面走,將她的手握得很緊。傅春兒緊緊地跟在後面,說:“袁……”她想叫袁時放開手,可是這時候不能多說,多說反而會在李掌櫃等人面前露了痕跡。

兩人一時到了香影閣跟前,袁時低沉著嗓音,隱隱帶著怒意,對傅春兒說:“是麼?我真是個’傻’的不曾?”

三百零五章 簪花

兩人一時到了“香影閣”中,傅春兒多多少少鬆了一口氣,看向袁時,說:“袁相公,你怎地會在這裡?”

袁時沒有作答,而是右手指著“香影閣”之中的一個蒲團,道:“你坐到這裡。”

傅春兒疑惑地看了看袁時,後者淡淡地說:“不是說過了將你的頭髮重新梳一梳的?”

“什麼?”傅春兒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道袁時怎麼還會有這個手藝?她愣了片刻,才道:“不敢勞動您,我自己來就行了。”袁時再怎麼做女相,他也是一個大男人啊,只是傅春兒一直在琢磨,這人扮成女子的時候,身高是怎麼調整的,調高了容易,要往低了裡來調,這個事情好像不尋常吧!

她正在愣神,肩上著力,袁時二話不說,將她摁著坐了下來。此處照舊空空蕩蕩的,屋內沒有什麼陳設,散著幾個蒲團,和一張小几。小几旁邊,一隻香爐裡嫋嫋地散著些清香出來,傅春兒細細地辨,這才省起,這已經不是戴家的“清音”了,竟是自家白芸香的一種。

傅春兒奇道:“袁相公,您也用我家的香?”

“怎麼了,不能麼?”袁時的聲音陡然就在背後不到半尺的地方響了起來,將傅春兒嚇了一跳。她剛想轉頭,卻突然覺得一隻手緩緩地撫上自己的頭髮,輕輕地將辮尾扎著的紅繩給卸去了,另一隻手,抽出一柄木梳,緩緩地將傅春兒散開的髮辮重新梳攏起來。

傅春兒陡然覺得一陣緊張,肩膀似乎朝起縮了縮。袁時也感覺到了,卻沒說什麼,只是溫言解釋道:“你家的香,剛剛點上的時候,有一種塵囂日上的味道,一時令我想起。舊時從學堂回家,一路上聞著街市上飄來的各種味道,焦香焦香的油炸小點,路邊小館裡的縐紗餛飩、剛剛滷出來的老鵝……”

袁時淡淡地說著。彷彿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然而傅春兒卻聽得啼笑皆非,這還是自家的白芸香麼?她想起哥哥確曾提過,自家的白芸香剛剛點上的時候,一點菸火氣,因此極適合寺廟裡點燃,供在佛前,給人香火鼎盛的感覺,倒未必適用於放在室內做安息香用。自家黑芸香裡,紫袍與烏衣兩種,更適合家居適用。然而白芸香只要點上一會兒。味道就會有些許改變,變得清遠悠長,這是不少人更加喜歡白芸香的原因。

只是袁時這麼一說,傅春兒整個人倒是慢慢鬆弛下來,任袁時輕輕地替她梳理著長髮。身子也不再那麼緊張了。

“過得這麼一刻,這香的味道,就會有點改變,彷彿我已經到家,只蹲在家門口的大槐樹底下玩上那麼一會兒,太陽順著樹葉間的縫隙落下來。母親到了時辰,就會到門口院裡來尋我。她喜歡蒔花。身上會沾染著各種香花的味道。只要聞到她身上的香花味道,我便是心裡再鬧騰,整個人也能漸漸地安靜下來……”

這時,爐裡散出的白芸香,正散著清甜的花香,花香裡帶著一點點的潮溼。彷彿夏日裡的清晨,早起擷下的花朵上還帶著星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