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大山聳立雲空之間,若隱若現,逐流不覺心下一陣渺茫無助。脫脫公主道:“暫且下去,馬兒可累得很了。”兩人躍下,脫脫公主輕聲道:“吾等既落此境,別說尋找大哥,雖自身亦難保矣,我死不足惜,只是連累了你這無用二哥。”逐流道:“公主休如此說話,吾雖粉身碎骨,亦當送公主出此荒原,返回中華。”

脫脫公主撇撇嘴道:“無用二哥,誰要你救了!我自幼在沙漠中長大,還怕什麼風沙麼?給點水我喝,暫且歇會,咱們便走。”逐流便從馬頸上摘下水囊,遞給公主。兩人坐下,公主接過喝了一口,道:“你也喝吧,待會趕路,你可不許叫渴!”

逐流依言接過水囊,公主在旁問道:“書呆子二哥,問你一聲,你昨天那個什麼聖人云雲,是些什麼玩意?”逐流不覺嘆道:“乃儒家之說也,惜乎胡人不聽吾言,使吾枉自傷了這許多無辜性命,有違天道,豈不悲乎?聖人云: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誠不虛言。”說著長長嘆了一聲,眼望烏翅環上霸王戟,暗恨道:“子遠哥哥為我臨危,不知性命如何,我要這霸王戟何用?”

忽然脫脫公主伸手把他水囊奪了過去,逐流轉過頭來道:“公主此是何意?”脫脫止住道:“哼,鎮北王在此數年,教化胡民,傳揚文字,你欺負我沒讀過漢書嗎?聖人云,去兵去食,唯餘信耳,人莫不有死,民無信不立。你日後也別喝水了,但記得送我往中華去!”逐流笑道:“公主胡解經書,莫此為甚,此為政輕重也,豈有他意?”脫脫公主啐道:“無用二哥,看你這樣,待會見到那班賊寇,你也不動手,只是唸叨聖人云雲,自有那刀槍及身,盡皆寸斷,劍戟挨體,無不成灰!”把水囊還給他道:“走吧!”

兩人重又共坐一騎,這回脫脫公主坐在前邊,信馬由韁,只盼走出沙漠再說。幸得二人皆帶弓箭在身,兩人都有騎射神技,逐流為求飽肚,終於盡棄不忍之心,追羊逐鹿,捕兔射鵰,生吞活剝,茹毛飲血,一路倒也未遭飢餓。夜間堆沙為營,依馬為靠,二人輪流守護。十餘日後,兩人已入山中,方免了連日來風撲臉面之痛,沙陷馬蹄之苦,夜宿之時,亦有山洞避風。

一連千里,皆無人家,兩人也不知到了何處。但見得風雲變幻,滿天飄雪,料是隆冬已至,正自發愁,幸得遇一難民,耐不住飢寒昏暈馬下,卻得逐流救了,以外袍衣之。那人急欲還鄉,臨去之時告知逐流方向路途,二小方曉原來已到了琢邪山,再往前就是魏國境內了,都是一驚,折回奔河西鮮卑國而走。

這日天色愈寒,平地雪深兩尺,二人曉行夜宿,苦不堪言。這日夜間依舊宿于山洞之中,逐流雖然健壯,自將衣袍贈與難民後,亦難免挨凍受寒。時值午夜,萬籟俱寂,風中微夾隱隱狼嚎,也不知從何處傳來,逐流翻來覆去,哪裡卻睡得著了,扭頭看時,不見脫脫公主身影,逐流一驚,頓時躍起,四面環顧,不見一人,凝神靜聽時,方聞得有細響自洞外傳來。

逐流一怔,循聲覓去,洞外小河之旁,脫脫公主長髮委地,端坐雪中,正自用手梳頭,寒風中卻凍得牙關互擊不止。逐流大是憐惜,緩緩走過去,解下貂裘,給公主披上。脫脫回過頭來,清光似雪,掩映面上,容顏如玉,倒映水中,更如天人臨凡一般,逐流正自沉醉,忽地脫脫公主柳眉直豎,鳳眼生威,道:“無用二哥,看你自己凍得篩糠子一般,也敢來顧我!”便欲將貂裘拉下,逐流忙伸手按住道:“公主勿再任性,逐流自幼習武,區區小凍,無所懼也!”說著使勁跳了兩下,道:“逐流當真不冷,公主無須掛念,只不知午夜之時,公主何不安寢?”

脫脫笑道:“看你強撐的,卻去瞞誰,我要不睡,倒白冷壞了你。”逐流聞言,心下甚甜,目送脫脫入了石洞,自己也感甚倦,當下倚壁睡了。恍恍忽忽之際,全身似墜冰窟雪窖之裡,朦朦朧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