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卻又如臥花紅柳翠之中,也不知身在天上地下,仙境人間。待得醒轉,只覺幽香環繞,全身溫暖,睜開眼時,方見自己斜臥在脫脫公主懷中。

逐流大驚,方欲起時,脫脫按住他道:“無用哥哥,往日多有得罪,你也全然不惱,倍加容讓,我脫脫難道真是無心無肺之人,就眼看著你忍寒挨凍麼?”逐流道:“禮不可廢,使孟起將軍得知,必不樂也。”脫脫公主又啐了一口,揚起手來,啪的敲了逐流頭上一記,道:“無用哥哥無用之名,非虛傳也。前程未卜,生死難料,但捱得一天是一天,你還婆婆媽媽提那許多腐禮作甚?莫非為了念神威大將軍顏面,就任由你凍死不成?逐流哥哥,這數月你的悉心照顧,脫脫很是感激。”

逐流聞得,心下甚愧,暗自想道:“若是天可憐見,公主竟能因此歸我,那我……我……”卻也不知到底我怎樣,眼前卻又閃現趙薇那如花顏面,不覺思緒紛飛,千纏百繞。

“父皇身為一國之君,猶且不納妃賓,為子豈能不以父皇為效乎?還珠雖然待我貌似甚兇,實則一片柔情,我又怎能負了還珠?”

“可是若能與公主長伴一世,也不枉今生往人世一遭,既非無望,若就此退卻,豈不終生抱憾?”

“子龍將軍白馬銀槍獨當萬敵,孟起將軍金鞍鐵騎橫掃三軍,此二人乃世之棟樑,父皇素來敬重,我若棄還珠而向公主,恐子龍、孟起盡皆不樂,父皇亦必不喜也。”

“為人不可欺心,我只盼此生能和公主長相廝守,父皇母后若知我心,未必不憐我也。”

“司馬子尚以為帝子之家,易生禍患,需以天下為重,囑我結好馬、趙二位將軍,然而天下自有歸塵哥哥掌管,何須我來操心?我有父兄庇護,世上無人能夠傷我,又何來禍患可言?”正是百念叢生,此起彼伏,轉目看脫脫公主時,望見玉面玲瓏嬌如花靨,飛起兩頰紅暈燦若雲霞,頭枕著一片溫軟如綿,逐流本已心亂如麻,這時卻又忽然寧定,暗道:“我若不得公主,縱生世上,復有何益?公主道我無用,我若猶疑不定,是真無用也,當返中華,實言以告父皇,父皇必定憐我,亦自有撫慰孟起之策,何必慮哉?”計議既定,逐流方沉沉睡去。這正是:功名利祿幾時休?淹沒古今兒女愁。已有檀郎甘赴死,何須夫婿覓封侯!

並肩馳騁揚恩義,共騎縱橫斬寇仇。血染荒原豈所懼,墳前碧草尚悠悠。

卻說兩人一馬相依為命,只投東南而來,時日忽忽,歷經千辛萬苦,終於翻越長城。這時兩人皆已風塵滿面,汙穢滿身,衣衫殘破,狼狽不堪。這時經過蒙鴛山林,卻見一人懸於樹上,竟欲自盡。逐流大驚,這時箭囊中還剩一隻羽箭,當即將繩索射斷,將那人救醒,問道:“大叔何故輕生?”

那人見他二人潦倒,怒道:“我自欲尋死,與汝等何干,卻恁地壞我之事!”逐流道:“螻蟻尚且偷生,大叔正當壯年,青春鼎盛,天下何事不可為耶?”脫脫公主亦柔聲軟語而問,那人方道:“我姓王名剛,父親乃中原客商,販馬為生,家底甚是殷富,生有二子,兄長自幼隨父從商,我因體弱,只在家中讀書。後來父親去世,嫂嫂使兄長與我分家,我以兄弟之親,本無所別,錢財皆身外之物,何須掛念,又知兄長若有本錢,定能發家致富,因此一應家產盡皆不要,料有兄長佑護,也不致缺食少穿。頭兩年果然吃穿不愁,兄長又為我娶妻立業,一家人好生安樂。不想後來兄嫂卻漸漸嫌我,將我一家趕出門牆,令我另起爐灶。我只有攜妻子租地務農,日益窮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