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發現,楚謙謙的嘴不像以前那麼甜了,對自己愛搭不理、敷衍的時候居多。楚謙益就更不用說了,每天過來請安,不過是自己問一句,他就答一句。再多的話一句都沒有。

裴舒芬也敏銳地看到了這一點,心下暗喜。

一直以來,她覺得最不好拿捏的便是太夫人對兩個孩子的一片心。無論自己使出什麼招兒,最後只要太夫人一發話,就全打了水漂。——誰讓人家是婆母,自己只是媳婦呢?

不過如今看來,兩個孩子在那個不著調的誼母賀寧馨的影響下,已經越來越對自己的祖母不孝順了,連面子情兒都不顧了。

裴舒芬心底又安了幾分。

快了快了,還有九個月。這兩個孩子已經不足為懼。

太夫人這天不想再躺在床上了,命人過來服侍,起身換了鴉青色素衣,通身沒有暗紋繡花只袖口三鑲三滾,繡了萬字不到頭的富貴祥圖。

裴舒芬聽說太夫人起身了,忙帶著丫鬟婆子過來服侍,又笑著問世子和鄉君哪裡去了?怎麼不在太夫人跟前服侍?

太夫人心裡有事,嫌裴舒芬打岔,不虞地道:“你給我傳一桌齋飯過來,要做得有葷味的素齋。

這幾天成日喝你的菜粥,喝得人都變蔫兒了。”

太夫人的心腹婆子孫媽媽忙湊趣道:“太夫人說哪裡話?夫人孝順每日親自洗手作羹湯端了來給太夫人補身。若不是有夫人,太夫人也好不了這麼快啊。——您看看鏡子這臉色比先還紅潤呢!”

太夫人笑著照了照鏡子,看見臉色確實地三個月之前還要好,只是頭髮是全白了,看起來反而比以前老上許多。

嘆了口氣,太夫人將面前的鏡子反扣在桌上,搖頭道:“老了,再怎麼補,一頭的頭髮是補不回來了。”

裴舒芬心裡一動,忙上前道:“娘別灰心。媳婦聽大夫說過,上好的首烏能讓白髮轉烏。媳婦這就差人出去尋,甭管多少銀子,只要是上好的首烏,都搜了來給娘烏髮。”

太夫人瞥了裴舒芬一眼,卻並沒有被她的話打動。想起那日壽辰上,老寧遠侯的外室尋來,這位媳婦說得話,太夫人就一輩子也不想原諒她……

“好了。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做什麼?又不是上壽的女先兒,靠嘴吃飯的。——快去,給我傳飯去。等吃了飯,我要問你話。”太夫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將裴舒芬如同打發管事婆子一樣打發了出去。

裴舒芬尷尬地福了一福,帶了丫鬟婆子出去,使人去太夫人的小廚房傳飯去了,自己便回了自己的中瀾院,坐著生了一回氣。

太夫人吃完齋飯,使人叫了裴舒芬過來問話。

裴舒芬陪著笑,在一旁笑得腮幫子都僵了,太夫人才吹了吹手上茶杯裡飄出來的嫋嫋熱氣,對裴舒芬問道:“你曉不曉得,那女人住在什麼地方?”

裴舒芬看了太夫人一眼,笑道:“娘說誰?——媳婦愚笨,聽不懂。”

太夫人拉長了聲音:“行了——,別給我裝蒜了!這些天,那女人還有沒有上門來?”問得當然是老寧遠侯的外室柳氏。

裴舒芬嘴角含笑,搖搖頭,道:“沒有。就連老族長也沒有登門。”

太夫人面色越發沉了下來,對裴舒芬厲聲道:“楚家在京城裡,除了我們家,也沒有別的人家。老族長到底住在哪裡?你們不會讓老族長住在客棧裡吧?!”

裴舒芬吃了一驚。她倒沒有想這麼多。宗族這回事,在她的前世早就土崩瓦解,不存在了。一個老族長又能怎樣呢?還能大得過皇后和皇子?!

“去,給我把老族長找出來,請回府裡頭來住。”太夫人威嚴地道,“還有,看看那女人住在哪裡。給她一筆銀子,讓她立即在京城裡消失!”

請老族長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