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寺與大清觀相去僅三里,佛門弟子與玄門信徒相處倒還融洽。

反正百姓小民拜神也拜佛,誰也不干涉誰的事。但觀與寺的方外人,卻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

龍泉寺的東面,是有北村。有北,就是古地名空桑,也叫北毫。當然。這裡是不是真的古北毫,得留給考古的人去傷腦筋了。

有北村有一位姓童的財主,叫童堅,是龍泉寺的十二護法之一,村民皆稱他為童員外。寺廟的護法是不好乾的,不但得自己捐獻香油錢,還得勸服信徒們慷慨解囊,因此,和尚們必須盡力爭取有錢有勢的地方名人給外為護法,這得看住持和首座知客僧是否有此神通了。由此推論,凡是名山大寺的護法,社會地位與地方名望,極可能是地方上首屈一二指的人物,決不是一個窮措大,更不是一個家徒四壁衣食不周的村夫俗子。

童員外的住宅在村北,房舍二十餘棟,自成一格,不與村舍毗連,中間隔了一座垂柳成林的廣場,宅四周也種植了無數柳樹,莊門懸了一塊大匾,大書兩個顏體大字:柳園。因此,提起有北村柳園童宅,遠近皆知。

有北村並不在路旁,在官道東西兩裡地,小徑從村西伸出,與官道會合處建了一座歇腳亭,可是亭中從不供應茶水,因為附近沒有人家,有北村無法供應兩裡外的茶水。歇腳亭往南,十五里到縣城。往北,三里到莘仲集。莘仲集是與定陶縣交界的大市集,往北十二里便是縣界。

從莘仲集到定陶城,約十八九里。兩縣城相距不遠,全程不足五十里,行程半日,因此沿途沒有客店,誰也不注意沿途村落的事,更不會關心他們的遭替興衰。

艾文慈在城門剛開時人城,首先便到馬市將坐騎賣掉。以他的穿著與身份來說,還不配擁有一匹坐騎,有了反而引起官府的注意。

他身上有了將近六十兩銀子,如無意外開支,至少三個月內他不用為了食宿費發愁,不需向任何人伸手。

在一家小食店中又了些食物帶上,帶到北門外找處陰涼角落飽餐一頓,倒頭大睡先養足精神再說。

他歇息的地方在黃河的南岸,距城只有四五里,溝水渾濁,水深及腔。這條溝原稱黃水(不是黃河),原來的河床寬有三十餘丈,經過多次水災,受到大河(黃河)改道的影響,逐漸乾涸狹窄。目下已成了一條小溝,原有的河床幾乎全被填平,長滿了及腰野草,溝寬不足兩丈,不用架橋也可通行無阻。原河床兩側垂楊拂面,清風徐來,在樹蔭下睡覺,妙極了。

整整睡了兩個時辰,已是近午時分了,突被一陣吵鬧聲所驚醒,趕忙挺身坐起,向吵鬧聲傳來處看去。

下游三四十步便是官道,溝上架了以兩排巨木構成的矮橋,一部大車陷入橋南首的泥坑中,拉車的兩輛牲口拉不動,有十餘名挑夫正幫車把式撬動車輪,幫忙將車往橋上推。挑夫們的擔子在路旁排成兩列,保是長程挑夫所用的盛貨柳條筐。路本來夠寬闊,足可容兩輛大車並行,但多了十餘名挑夫扳著木柱呼喝使勁,便阻塞了交通,除了單身的人,車馬皆無法通行了。

而乘小轎正欲過橋北行,挑夫們卻不予理會,要等大車撬起方可通行。兩名轎伕則堅決要過,雙方一言不合,轎伕放下轎,挑夫們放下車,互不相讓,便在橋頭吵將起來。

艾文慈心中好笑,撣掉衣褲上的草屑,向橋頭走去,自語道:“居陵這傢伙曾經跟過劉六一段時日,在他口中應該可以套出不少訊息,但不知他目下是否仍與響馬賊餘孽有勾結?”

橋頭氣氛緊張,雙方都吵出真火來了。

南面的官道來了兩個青衣大漢,正大搖大擺地向橋間走來。

一名轎伕似乎火氣很大,左手叉腰,右手戟指點向一名挑夫的鼻尖,怪叫道:“狗養的!你也不打聽打聽,柳園童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