撓他,不動。大家就發聲喊說這小子瞧不起咱莊戶女人,來。蓋他個土地廟!

蓋土地廟是農村男女開的檔次比較“高”的一種玩笑。其時,男女都穿小機布褲子,褲腰長,褲襠肥,解開腰帶,把頭摁進褲腰裡,玩笑便開成了。

蓋男人的土地廟,又名叫“老頭看瓜”,看守的看。朝細處想想,這名字絕了。于吉看了半個時辰的瓜。眾女人放開了他。

于吉穿的不是大襠褲,非但羞惱。且極痛苦。喘勻了氣,破口罵了一聲:“操…你個媽!”撒腿奔回了村子。

女人們為終於惹得於吉開了葷張口罵人而哇哈哈地笑。

笑話的結尾就叫人有些兒笑不出來了。于吉跑回家,大哭了一場,竟然找出根繩子上了吊!

多虧鄰居聽見了動靜,救下了他。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為玩笑上吊,村人傳為奇談。

自此,知道于吉太愚。不過,分配活計時,廠長的老爹還是把于吉分在女人堆裡。

廠長後來幹過些年生產隊長,他繼承老爹的遺志,依然如此照顧于吉。大家說,這也是落實政策時于吉高低不出去工作重吃國家糧而忠心耿耿地給廠長當個小會計的緣故。知恩圖報,本是膠東人的本份,于吉亦不例外。

酒後,回到辦公室。喝著茶,聊了些廠子的事。廠長訴苦不迭。正巧,這廠子分在我的名下,借便熟識熟識情況也是應該的。

談著說著,廠長轉了話題,說快到上班的時間了,于吉就要來了,沒看夠我和于吉下棋。我說我下不過於吉,就不丟人現眼了。廠長說:“看過那麼多人和于吉下棋,下到你這種程度的沒有。于吉今天也算運氣,遇上了對手。再下,說不定就能贏了他呢!”

人都愛聽好話。想想頭午的三盤棋,我不禁好勝心大增,答應等於吉來了再下。廠長囑咐我稍歇一歇,就走出去了。

不多會兒,于吉就回來了,依然對我笑笑,走到辦公桌後坐下。聽了那麼多他的笑話,我心裡倒有些兒可憐他。于吉端坐,不語,笑得很勉強。

廠長重又回到辦公室,貼著于吉的脊樑,彎腰拎出棋來,招呼我們重開戰。

于吉的樣子不大情願,慢吞吞地擺子兒。

同事說下午還有工作,先告辭走了。剩下廠長站在我身後掠陣。

一分酒勁一分膽,重開戰,我勢在必得,決定使出我的拿手路子——盤頭馬。

架中炮跳盤頭馬常是我力克強敵的手段,只是今天看于吉下防守棋功底厚實不敢貿然使用。

盤頭馬的下法,據說在舊社會很流行,先手走盤頭馬,在中路展開攻勢,威力無比。不過,這些年似乎沒有人推崇它了。我看過許多大師像胡榮華、柳大華、李來群等人在全運會和其它象棋大賽上的對局,竟無盤頭馬的蹤跡。今天我是要用一用了。

于吉的三路象仍擱在中路。我顧不得大度了,就說:“於會計,該讓我先走一盤了吧?”于吉抬抬眼皮,盯盯我,沒有言語。廠長在一旁急忙催促我,說快走吧,他就這規矩。

操,規矩,什麼規矩!我心裡又惱起來。

後手也要用盤頭馬!

炮2平5!馬二進三。馬2進3!卒三進一。馬8進7!馬八進七。兵5進1!……

于吉沒有采取進過河車炮破盤頭馬的常見套路,他仍像頭午那樣不使自己的兵馬衝過河來。我心裡暗暗歡喜。起橫車,佔4路要道,進7,塞他的象眼!

于吉的棋慢了下來,走一步,瞅一會兒。待我奪了他的中卒,一炮二馬瞄準了他的中象時,他完全處在了劣勢。我抬頭看他,只見他埋頭於棋盤,腦瓜頂上的幾絲白髮顫悠悠地抖動。他起一隻橫車幫助躍上了河沿的馬護象。加固中路的防守。殺局已成。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