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芝的動作有些大,潘兆房迷迷糊糊醒了,見他女人動作麻利的穿衣套鞋,就問了一嘴,“起這麼早,幹嘛去?”

朱秀芝壓根就沒同潘兆房商量舉報潘兆科的事,眼下也不準備同他說,只是對他道,“你睡得你的,管我這麼多事兒!”

潘西村大隊基建隊裡一共有二十來個隊員,由村裡覺悟性高、家庭成分好的村民組建而成,頭幾年風頭正盛的時候,整日什麼也不幹,就在村裡巡查,就看哪家哪戶偷摸幹了不該乾的事兒,只要被逮到,立馬帶到公社勞教,一到晚上就借用公社中學的操場,號召全公社社員開大會,把犯了罪的全拉上去,挨個批。鬥。

因為大革。命的結束,這兩年要好上了許多,基建隊隊員不再像以往那樣狂熱,除非出現太過分的,不然他們基本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眼下潘士聰不過喊了兩個隊員一塊,由朱秀芝領著上山。朱秀芝跟潘兆房去過她大伯子偷開菜園的地方,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帶他們走錯路。

只是令朱秀芝難以置信的是,本該種滿蔬菜的小菜園子光禿禿的,更不能想象的是連種過菜的痕跡的沒有,空有一片石頭塊雜草在那堆著。

朱秀芝不停地自言自語道,“作妖了,簡直作妖了。。。”

不死心的朱秀芝又讓潘士聰帶幾個人去抄潘兆科的家。

“他家養了雞,地窖裡絕對還藏了大肉塊。。。我們老農民一個,終年到頭能有幾個錢?你看他家人現在,不是穿新衣裳就是成天吃大肉,連著床單被罩都換一新,沒有偷摸幹買賣,能有這些錢買東西?你們要是不信我,士聰你可以自己先去他家看看,看我說得有沒有假,這些可都是我親眼見到的。”

聽朱秀芝說得有理有據,潘士聰也有些疑惑,別的不說,就潘兆科突然買了輛腳踏車都夠讓他吃驚的了,儘管他對外稱那是他家老大買的,可潘士聰還是不能信,窮了多少年的家,悄無聲息的就過得比別人好了,不得不讓人往那方面想。

潘士聰思量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太多人直接去抄家,萬一什麼都沒抄到,大家都是熟人,他面子上也掛不住。

潘士聰讓其他兩個隊員暫時不要聲張,也讓朱秀芝先回家,從山上下來之後,他一個人溜達到了潘兆科家。他要裝成很隨意的串門子,先看看再說。

潘陽早料到潘士聰會來,哪也沒去,就坐在家裡等他。

見潘士聰來‘串門子’了,潘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像往常一樣同潘士聰閒話家常,甚至把潘士聰領進了堂屋,東頭間和西頭間的屋門都大開著,任由潘士聰有意無意的打量。

床還是用破門板拼接而成,底下墊了石頭塊,蛇皮袋裝的柴禾墊子上鋪了幾件你破衣裳,就算是床單了,床上的被似乎已經很久沒洗過,黑乎乎的,尤其是堂屋潘恆春的床上,似乎還帶著一股濃濃的腦油味兒。

張學蘭就坐在二層石臺階上給潘陽的破褲子打補丁,潘士聰手掐腰從堂屋出來,抬頭看看廊簷頂,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掛。

他又走到地窖口跟前,開玩笑似的對潘陽道,“兆科叔,你家地窖裡藏了些什麼好東西,我來瞅瞅。”

說完,不等潘陽應下,潘士聰一把揭開蓋在地窖上的草墊子,地窖不深,能一眼望到底,裡面儲藏了老潘家一年的糧食,除此之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如果硬要給潘陽按個罪名的話,也就是廊簷底下放著的腳踏車了。

可人家也有說法,人家兒子如今在縣城上班,吃得是公家飯,按月領工資不說,還有各種票據領,買輛破二手腳踏車怎麼了?人家有工業劵,有那個買腳踏車的條件!

潘士聰在潘陽家轉了一圈,壓根就沒發現什麼可以拿來定罪的物件,出了老潘家大門,潘士聰點了根菸,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