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開墾的軍營田地邊。

十來個家丁丫鬟從車上下來,看個個的打扮和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來郊遊的,也沒什麼好心情。

東西前一晚都基本收拾好了,他們現在要做的,是把那些奇形怪狀的機器拆下,拿布包好,再一件件的抬回大車上去。

忽地,有個丫鬟在抬東西時一失手,撞到門框發出哐噹一聲巨響,頓時引來大聲斥責,“小心著些!眼睛都長哪兒去了?早上沒給你飯吃還是怎麼著?”

丫鬟的手背蹭皮了一層油皮,又疼又委屈的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卻沒有流露出半分怨恨之色。可一隻溫柔的小手搭在她的手上,給她的傷處繫上了一塊絲帕。

“奶孃,您別罵玉翠了,她手都傷到了。”

何奶孃嚅動著嘴唇,自個兒的眼淚也快掉下來了,卻不是心疼自個兒的女兒,而是心疼這個能給主人帶來財富的廠房。就算她從前妒忌過掌管這裡的趙福一家,但糖廠真的辦不下去了,她的心情卻是一樣的難受。

錢靈犀嘆了口氣,讓玉翠和人先抬著東西出去,過來輕拍著何奶孃的背安撫,“奶孃快別難過了,咱們這裡辦不下去,往後說不定在別的地方還能辦,沒事的。”

她不勸還好,她這一勸。不僅是何奶孃,還在屋裡拆裝東西的下人們都開始悄悄抹眼淚了,趙長生紅著眼忿然道,“這些傢什都要賣了,哪裡還有機會再辦?咱們整整一年的辛苦,全都白費了!”

“你胡說什麼呢?”趙福正好進來,聞言頓時上前抽了兒子一巴掌。“要說辛苦,誰能辛苦得過二姑娘?這糖廠要不是她出主意畫圖紙,就憑你那兩把力氣。哪有用武的地方?眼下二姑娘都沒說什麼,你反倒抱怨天抱怨地的,瞧你那點出息。難道咱們挪個地方就活不下去了?”

“說得對!”錢敏君從大門外進來,雖然也是滿臉的不忿,卻甚有同仇敵愾,絕不認輸的架式,“世上的路千千萬,幹嘛非要擠人家那條獨木橋?這裡的甜菜不給我們了,整個九原還多著呢!長生你把手藝練好,將來如何開不得廠?”

這話確實聽著很提氣,但細想想,趙福就知道不現實。

就算是他們重新找人在九原開了糖廠。但只要有高傑在一人,如何不會來找他們的麻煩?老爺那句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只要他們一日沒有後臺,就休想在九原鬥得過人家!就算不平。也只能生生把這口氣嚥下。

趙福心中雖然明白,但面上卻更加擁戴起大小姐的話來,“大姑娘說得對,自己本事都沒學好,還想將來有什麼用?快些把這裡收拾了,回頭還要挖甜菜呢。一個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傷了根鬚,將來……將來我們還用得上的。”

他匆匆說完這話,暗藏著難過的眼神只是匆匆在二小姐身上瞥過,生怕她看出端倪,便退至外間了。

可就算他拼命掩飾,錢靈犀又如何不知?留戀的目光從廠房裡的一草一木上掃過,錢靈犀不是心疼這糖廠關了就沒有錢賺,而是難過於自己第一次建立的產業就這麼沒了。

趙福方才的話聽得她都想哭了,為了這個糖廠她真的付出很多,但眼下就因為小人作梗,不得不毀之一旦。真是讓人不甘心!

不過錢靈犀不會認輸,她已經培育出了良種甜菜,今年如果不能大規模的煉糖,那正好試試在自然條件下,沒有空間神泉的情況下,能夠繼續保證品種的優良性。

錢靈犀在遭遇這次打擊,感受忿懣的同時,她也更加深刻的領悟到一個真理。無論是在什麼時代,做什麼事情,都必須保持一定的警惕性。

象之前,她只覺得有了這漫山遍野的甜菜和士兵們的免費勞力,就可以有所作為,卻忽略到事件的持續發酵下會引起的連鎖反應。當初要不是石氏冷靜的低調,說不定她這糖廠早就被人當作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