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拉著王箏好聲好氣說了幾句,王箏這人其實倔得厲害,難怪乖仔脾氣跟牛似的,原來是像他。

“王少爺,您放心,任少爺一醒院方會馬上……”

那醫生說話說到一半突然截住,病房裡也忽然安靜下來。

我突然對這無故遭遇炮火的醫生倍感同情,只好顫巍巍地動了動手指,微微張了張唇,想來是睡了太久,一時間也發不出什麼聲音。

“任、任、任小少爺……醒了。”

只可惜我現在雙眼蒙著,否則我估計可以瞧見那位醫生同志喜極而泣的模樣。

我果然很有愛心。

只不過,周遭沒有我想像中的熱鬧,反而更加沉寂。我忽然覺得挺難受,稍稍扭過頭,挪了挪手。

有什麼東西,碰了上來。

有些冰涼。

然後,纏住了我的手。我似乎能感受到,那五指輕輕拂過我的掌心,很輕、很慢。

我輕輕掙了掙,那手握得挺牢實,我每掙一分,就緊一分。我動了動唇,試了幾次,才稍微發出一絲音節:“……水……”

喉嚨乾澀得厲害,肩膀讓人扶著,唇邊感受到一絲冷意,才稍稍張唇。水溢位了一些,我抿了抿唇,本能地伸舌,當那指尖拂過我的唇角的時候,舌尖輕輕劃過。

那和我的手相貼的掌心,似乎,顫了一下。

“我、我們,想給小少爺,檢檢視看。”

醫生似乎有些戰戰兢兢,我記得王家的產業多數是醫藥方面,估計這一所醫院是王家底下的資產。

貼著我手心的涼意慢慢地散去,似乎,有些不捨,五指又在我的手指緩緩流連。

後來的感覺有些模糊,只覺得好些個人圍著我,像是量血壓什麼的。我很快便有了倦意,眼睛似乎也有些刺痛。

我基本上是醒了睡,睡了醒,期間偶爾可以聽到幾聲說話的聲音,可是知覺很快就被睡意掩蓋。

或許是睡得迷糊了,也會突然夢見很久以前的事情。

的確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久遠得我還以為我已經完全忘記的一些事情。

恢復得還好,就是沒什麼精神,張媽每天燉了補品送來。

王箏也來了幾次。

或許是病人總有一些特殊待遇,王箏待我也沒有之前冷漠刻薄,說話挺輕。老何幾乎是全天候留在醫院陪我,給我說話解悶,只是我傷的是眼睛,不僅要小心碰不得水,一般正常的消遣也沒有,就連平時需要都只能讓老何給我料理。

我有說不出的無奈。

這天,老何家裡有些事情,讓醫院的看護照料。那看護聽聲音,是個挺年輕的女生。我也沒讓老何特地給任家的管事報告醫生,畢竟只是半天,再小不過的事情。那看護一般都在外頭,有什麼需要只要按鈴傳喚一聲就好。

不過,畢竟是女孩兒。

廁所就離床幾步的距離,也實在不必要麻煩人家。我的腿傷好得很快,除了瞧不見之外,行動倒是自如。我摸索著下了床,腳尖觸到冰冷的地板時,微微一縮,花了一些時間才穿上了拖鞋。

我扶著周圍的東西,走沒幾步,身後就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任祺日——!”

喝!

我一驚,還沒安神,就讓人突然一把摟住,耳邊傳來東西跌落的聲音,發出好大一聲“鏗鏘”!

“你——你在幹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王箏的嗓門這般大,讓他吼得暈乎乎的,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讓他拽著坐回了床上,“你!你要把我氣死是不是!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小何呢?”

“你……這裡是醫院,你別嚷得這麼大聲,小何的媽做壽,請了半天假。”不用眼睛瞧,我都猜得到,王箏的眉頭估計皺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