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心裡頭一陣鈍痛,傳遍四肢百骸。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彷彿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對。

“小遇……”半晌,只能喚出這一個名字,微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彷彿怕這一線希望會轉瞬即逝。

雲尾巴狼懶洋洋地道:“對啊,她沒死,只不過她如今在哪裡,我就懶得管了,你自己找去吧。”說罷此言,雲沉雅抖抖袍子,也不理會僵在一旁的景楓,徑自下了臺階,往?合城的南門走去。

南門畔,守在一旁的白貴亟亟迎上來。見眼前只有雲尾巴狼一人,又瞧見景楓仍立在明華殿前,仿似動彈不得,不由問道:“大公子,二公子他……”

雲沉雅往明華殿前一瞟,無所謂地道:“隨他吹會兒小風,不然一時也冷靜不了。”

?合城外,左右兩條大道。白貴備好的馬車停在右邊。

然而,雲沉雅頓了一下,卻往左側漫步走去。

白貴一愣,連忙跟上前,說道:“大公子,走錯方向了,棠酒軒在那一頭。”

雲尾巴狼說:“沒錯啊,你回棠酒軒辦你的事,我去城西辦我的事。”

白貴又一愣,好奇道:“大公子去城西,有事?”

“我啊。”雲沉雅一笑,滿面春風得意,“我去娶媳婦兒。”

第75章

午後小風呼呼吹。

舒家客棧的後院兒裡,正屋的門軒敞著。大把秋光探進來,將裡頭照得通亮。

而屋外的秋色很清淡,棠樹雖落葉,碧草尚還青青。

屋內,舒兔子與雲尾巴狼一齊立在舒三易面前。舒老先生蹙著眉,一臉煩躁。他這兩年腿腳不好,但凡坐著,膝頭都會搭一層毯子。這會兒,毯子滑下些許,他還渾然不覺。

舒三易回憶當年,覺摸著他家紅妞,從不是個離經叛道的姑娘。十七歲那陣兒,她預備著嫁人,還跟她爹說:“我估摸著我得尋個憨厚漢子,賣肉殺豬的也行,反正老實巴交地過日子最妥當。”

尋漢子,相相親的時光一去不復返。

老實巴交過日子,從前是個願望,如今成了妄想。

舒家小棠棠自從遇到尾巴狼,命數陡然一轉,跌宕得雲裡霧裡。哪怕這會兒,倆人立在舒老先生面前,一個說要娶了,一個說要嫁了,舒三易心裡頭一口悶氣仍舊緩不過來。

他眉頭皺得更深,問:“你說要娶她,你拿什麼來娶她哇?”

尾巴狼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臉從容淡定。

“舒老先生希望我拿何物來娶?”

這便是雲沉雅,狡猾如狐,從不講難題往自己身上套。

舒三易更加頭疼。細緻思索半晌,他道:“我也不是說你不好,但紅妞嫁了你,你能給她什麼呢?”

“我雖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我曉得你鐵定不是一般人。紅妞到底是誰,你是知道的吧。她孃親臨終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紅妞能在市井間長大,一輩子做個平凡的姑娘。”

“這樣的願望,只有嫁個老實漢子才能實現。憑你的身份,你又能給她什麼呢?”

雲沉雅一愣,他想了一下,道:“我――”

“爹。”

然而,話未出口,舒棠便喚了舒三易一聲。她吞了口唾沫,埋頭在身前的小布包裡翻翻找找,過得半晌,取出一張紅帖子,與她爹遞去。

舒棠搖了搖頭。“爹,我想好了,我不要雲官人給我什麼。我、我就想跟著他。”

“紅帖子上,是我這幾日備得嫁妝。家裡的銀子,我都給爹爹攢著。我啥也沒有,就會釀點酒。不過幸好,雲官人開了間酒鋪子。我日後只為他一個人釀。”

舒棠說著,看了雲沉雅一眼,喉間驀然有點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