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睛,他想捂住耳朵。房裡響起鋸木頭般的聲音,雖然不會令人不快,但是很恐怖。河原崎以為房裡情景會像外國的低成本恐怖片般血肉橫飛,但是並非如此。

過了一會兒他稍稍睜開雙眼。

冢本以業餘木工的認真表情移動鋸子,他的動作使得身上的雨衣發出唰唰唰的磨擦聲。“解剖還真是高強度勞動啊。”

河原崎繼續低頭看著素描簿,打算畫下這一幕。

“不準畫!”冢本以尖銳的聲音喝斥。

河原崎正要動筆畫下冢本拿鋸子的模樣,結果被冢本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鉛筆從手中滑落。滑落的鉛筆碰到膝蓋,滾到屍體的手臂下。“不……不行嗎?”

冢本似乎因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辯解似的小聲說道,“不是不行,只是解剖畫面和我們本來的目的相違背,所以不適合畫下來。”

河原崎虛應了一聲,他不懂冢本的意思。

“我們只要留下高橋這位天才的身體部位,肢解作業本身對我們來說是沒有用處的,不是嗎?”

“不需要嗎?”

“對,你不覺得我不需要出現在神的畫作裡嗎。”

河原崎混沌的腦袋裡,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只要一聽冢本的話,他就覺得高橋似乎是神,似乎又不是神。他不禁懷疑,就連冢本自己也無法區別高橋究竟是不是神。

不過,他也不是不能瞭解。

只要思考超出自身理解範圍的事情,人總會試著揣想各種說服自己的假設,結果還是什麼都不懂。

對河原崎而言,他仍舊認為“高橋不就是神嗎”,在神的面前,凡人只有混亂、困惑,他茫然地想著。

“怎麼了?”冢本問。

“沒事,我要撿鉛筆。”他一邊含糊回應,一邊將手撐在鋪著塑膠布的地板上,身體往前傾,打算撿起滾到屍體下面的鉛筆。

這時候,他的手碰到了屍體,那冰冷的溫度不帶任何現實感。他慌張地縮回手,與其說是害怕觸控到了屍體,不如說是更恐懼觸控到了神。

“沒事吧?”冢本又問了一聲。

“我沒事。”河原崎一邊回答一邊再次翻開了素描簿。

啊,河原崎差點發出聲音,說不定真的喊了出來,抵著紙面的筆尖加重了力道。

河原崎看見了屍體的腳,可能是方才碰到屍體時,位置有點移動,剛才沒看到的部位映入他的眼簾。

他只覺得一陣暈眩,眼前一片黑暗,然後,那個部位又進入他的視野。

屍體的左腳跟有傷痕,五厘米長的手術痕跡。

僅僅五厘米長的傷痕,令河原崎不知該說什麼,內心湧起一股看到不祥紋飾的厭惡感。回憶在他腦海中轉個不停,他聽到一個聲音問道:“你還記得那張海報嗎?”

那張尋找失蹤男子的海報,內容是一對父母正在尋找失蹤的兒子,底下還附了一行字“腳跟上有手術痕跡。”

此刻,在眼前的屍體腳跟處的確有看似手術痕跡的傷痕。

這意味著什麼?河原崎腦中浮現“行蹤不明”四個字。他看著眼前的屍體,腦海中將兩件事合而為一,他感受到強烈的恐懼。

他拼命打消此刻的想法,天底下哪有這麼離譜的事?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素描簿上,捧著素描簿的手不禁抓緊了。

似乎有人嚷著,太奇怪了!

你要小心,這世上到處張著奇怪的網子,要是不夠小心,很容易掉進陷阱。這一定是他給自己的忠告。

他覺得腦袋裡有蟲子發出聲音,就像蚊子的嗡嗡聲。

*

京子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站在青山身邊。

屍身上的衣服被脫了下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