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麼不情願這樣沒尊嚴的自己能躲避開你的眼睛,而只在你的腦海裡停留下昔日影像的光輝……”

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呢喃道,“不說啦,這些暫時都撇開不用說啦,如果,如果上蒼憐憫的話——”說著,他忽然停下,迷茫的眼睛裡的神采忽然改變,用小蝶從沒看到過的眼神盯著她看了好久。小蝶被他打量得心砰砰直跳,四肢無力。曾經遠離她的某種芬芳、輕盈的東西不可思議地在此刻又重新注入到她心間。厚重的、佈滿灰塵的窗簾被拉開,小蝶的心在這個瞬間被點亮,又獲光明。

不同於女性感性主導意識的特點,男人大多數情況下仍屬於理智的物種。

年羹堯接著闡述他的擔憂。

“我擔心的是你……小蝶……那個人……對你的執著……我想……即使在目睹我的‘死亡’之後,他仍然不會對你放手……強烈的獨佔欲霸佔住他的腦袋……他把你始終不臣服他的心視作永久征服的目標……他……他怕是連你會一起帶走!小蝶……我們很可能真的要訣別了!”

小蝶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的敘述,“他想帶走我,所以你與我就成了永別?這就是你的邏輯,你的推理,你計劃裡意外的,出乎意料的插曲?年羹堯……我不是一樣東西,沒有本身的意志,更不是一塊木頭,任由人支配……是的,你對……那個人的推理沒錯……可是……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是不是願意被他帶走?!”

她剛說完,年羹堯便盯住她的眼睛。同樣,她也朝他的臉目不轉睛。兩人熾熱的視線相遇,對視得太過專心,以致於外面提高的聲音被他們忽視——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兩人嚇了一跳。

瞬間恢復進各自說定好的角色裡。這種瞬間的行為方式的轉換就好比演員在鏡頭前聽完導演說“開始”後的反應一般,只不過,小蝶與年羹堯合演的是一幕並非為了收視率的戲劇。

屬於夜晚的獨特的空氣降臨。那種完全區別於乾燥白天、朦朧黃昏的氣息從門縫、窗角鑽進屋子,送來一陣沾滿著新鮮露水、混合了泥土與野草籽的、叫人頭腦發脹的氣味。屋外熠熠閃耀的火把將屋內視線照亮。胤禛冷著臉出現在小蝶面前,注意到她緊抓住年羹堯胸膛羽箭的動作,他大吃一驚,問小蝶想幹什麼。

離開導演說教的演員只好自由發揮。小蝶哆嗦了□體,慘白著臉告訴胤禛,說她想幫助年羹堯拔出這支羽箭。

轉動著眼珠,胤禛的嘴唇動了幾下,接著緊緊抿成一條線,用小蝶無法辨認得出的陰沉的表情問她,是不是確定非要這樣“拯救”她的情郎。

小蝶不說話,握住羽箭的手更加握緊。往外拔,並開始用力。

噙著嘴角隱隱若現的笑容,胤禛杵在一旁,雙手環胸,一動不動地默默注視著。隨著小蝶咬緊牙關逐漸努力的動作,隨著榻上男人臉色的逐漸蒼白,他嘴角揚起的線條也逐漸明顯。胤禛心裡樂開了花,還有什麼比欣賞到這一幕更叫人心花怒放的呢?這個被他痛恨、嫉妒得要死的男人就要被愛他愛得發狂的女人親手送了性命,能親眼見證這個時刻,真是件叫人期待又興奮的事情……

劇本的動作被小蝶一絲不苟地執行。本來,劇本寫得很好,編劇也很出色。情節設計得更是合理。然而,有一些細枝末節卻有欠考慮。年小蝶微弱的力氣被忽視。死死鑽進玉鐲、皮肉雙重靶心裡的飽含著敵人忿恨的奪命羽箭又豈能是她一個弱智女流就能輕易拔出的呢?因此,此時此刻,就不單單是拔箭者流汗的問題。年羹堯的腦門也沁滿了一粒粒細密的珍珠。就在他為計劃中這個遺漏的細節叫苦不疊的時刻,他的幸運之神再次降臨。小太監捧著一支燃盡的清香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神情激動的多鐸。在剛剛過去的一炷香的時間內,接受煎熬的不僅僅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