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眉眼微彎的笑,很是乾淨,使得她與她一身的血汙極為不符。

他不答,只聽她又道:“是帶給這隻小兔子吃的。”

她的語氣是肯定的。

他依舊不答,繼續往前走了。

她默了默又道:“它受傷了,我沒力氣幫它,你幫它包紮包紮。”

他仍是不答。

她也沒有再說什麼。

他將小灰帶回它的家,安頓好它與它的一窩小兒後,再回到那小小山坳時,那兒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只有那株海棠樹下還未被雨水衝淋乾淨的一片血水。

他看著那片血水,忽然就想到了她劃破自己的手指喂小灰舔她的血的模樣,想到了她右眼角下的那顆墜淚痣。

他沒有殺她。

她亦沒有殺她。

他未曾想過他會再一次見到她,還是在那小小山坳裡。

她亦是如此,他從她面上明顯的詫異之色看得出來。

只不過那一日的小小山坳裡,海棠果子已經果熟蒂落化作了肥泥,正是冬日來臨時。

他真真是沒想過會再一次見到她。

直至後來他在那小小山坳裡遲遲等不到她的時候,他才知,那第一次碰見之後,他是想著再見她一次的,只不過他心中不願承認罷了。

因為他從未見過如她一般的姑娘。

她自己明明都快撐持不住了,卻還為了一隻無關緊要的兔子喂自己的血。

而小灰是一隻很有脾性的兔子,不當輕易接近人,可它不僅挨靠在她身邊,甚至還舔了她餵它的血。

只是不知她心中那時是作何想法罷了。

他從未問過她,她那時是從何處來,去做了什麼,為何受那般重的傷,又為何沒有在那時想要取他性命。

就像在海棠花開得爛漫那日,她拖著渾身是傷的身子再次回到他眼前來,問他他是否還願意娶她時一樣,他什麼都沒有問。

因為無需問,他也知曉答案。

他唯一不知曉的,就是他竟沒能保護她。

不僅沒能保護她,甚至還找不見她。

或許她不曾對不住他。

對不住對方的人,當是他才對。

君傾躺在床榻上,緊閉的眼瞼下眼眸動得厲害。

“哎喲喲,我的小傾傾,怎麼著,外邊天都這麼黑了,還輾轉反側難入眠哪?”就在這時,君傾的枕邊忽然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聲音,“有心事哪?想什麼呢?”

小白不知何時忽然出現在了君傾的床榻邊,且還坐在他的枕邊,翹著腿轉著頭笑眯眯地看著他。

君傾沒有詫異,沒有睜開眼,亦沒有趕小白離開,只是將身子和腦袋往床榻裡側移了移,不想與小白靠得太近的模樣。

小白不介意,只是將背靠到了床欄上,一腳踩到了床榻上,挑眉看著無動於衷的君傾,嗤聲道:“怎麼,在想清心苑裡的那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哪?”

君傾無動於衷。

“呿,想就是想,我還能不懂你的心?”小白哼了一聲,“我要是不懂你的心,可就是白養你的了,不過我還真是不懂你怎麼就會看上那樣的一個女人了,阿兔阿兔,嘖嘖,不識字的人取的名就是這麼俗不堪言,虧得你也聽得下去,要是我哪,不是割了自己的耳朵就是縫了她的嘴。”

君傾還是無動於衷。

“喂,阿兔呀阿兔。”小白取笑著君傾,笑意濃濃的,甚至還伸手推了推沒反應的君傾,“人家阿離那負心絕情的娘今兒個可是伸出手摸著臉喊你阿兔了哪,你這麼想要留下她,當時為何不直接承認了啊?多好的機會哪。”

“沒有認的必要。”君傾終於有了反應,卻是轉了身,翻身轉向了床榻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