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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迫不及待了啊。”晏夫人面染喜雲。
“哪有啊!”晏紫老臉一紅,我天,就曉得她又想起誰了。
在晏夫人那裡待了許久,晏老爺都回來了,我與晏紫也差不離地將事兒說明白,便要告辭,被晏老爺說了一句:“怎麼我是洪水猛獸?看見我就不願待在屋裡了?”
晏紫大笑說:“爹你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可莫要說自己是野獸!”
“淨胡說!”晏老爺笑著斥責。
回屋,推開門。
月光傾灑,透過小扉,灰白大理石圓桌上頭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張乳白色宣紙。
我拿起來看,上頭的墨字寫得並不如何。
這詩句嘛,也不如何。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
下有並根藕,上有並頭蓮。”
白底黑字,字跡卻是乾乾淨淨,舒舒服服,平平素素,卻並無落款。
喉嚨泛酸,胸口湧上一陣內疚,怪罪自己為人師表卻做出這般禽獸不如的事兒,當著他的面嚐盡了蓮藕卻讓他埋頭思索。
轉念一想著這臭小子定不會將自個兒餓著,哼,也無須我擔憂。
將紙摺好,收好,頓覺自己嘴巴賤,事又多,心裡倒是纏綿出幾分愧歉之疚了。
第二日,晏老爺與晏夫人徑直找了小山說了這番打算,戳破了將之矇在鼓裡的這層布,卻是讓他一下子翻了臉色。
一個人杵在那兒,呵呵笑了兩聲,唇角譏諷地看著我,我被他看得一驚,渾身涼意,卻也說不上半句話來。
直面晏千山,正是我滿腦子的愧仰而怍俯。怪罪自己想著自己清閒,卻未顧忌他的感受,做他夫子也是對他不住。可就不願放下姿態來,在他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
咬牙屏息,背後如蟲咬般忐忑難耐。
爾後,我只聽他道:
“那好,我去。”
心被吊到了嗓子眼。
他轉過身來看我,未鞠躬也未行禮,喉頭滾滾,最終還是淡淡道了一句:“謝夫子教導。”
“啊?”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喚我姓做什麼?”忽的又覺察到了自己的冒失之處,他分明是在“謝”我。
晏千山的臉色被我這句話弄得愈發難堪。
他亦是誤會了我的意思,篤定我是在諷刺,這下,便真是皆大歡喜了。
晏千山小小年紀滿身戾氣,倒是我這般年紀也是無法鎮住。而我在多年之後,方是恍然他這令人畏懼的頑冥又怎會是簡簡單單的戾氣。
古語說得極為妙,不作死就不會死,就是這個理兒。
晏千山次日便是去了學堂,我也恰好去官學借書。一路上他不發一言,我心裡空落落的,卻自是不願與他搭話自討苦吃,寬慰自己道不指定他去了官學學業便突飛猛進了呢。
但終究還是我白日做夢。
晏千山也從未違逆過我的意思,讓他如何他也便做,可就是與預期差之千里。先不說這天與地的雲泥之別,我也便將他定的那矢的一再降低,也結果每每讓人大失所望。
我也便不再對他寄予厚望。
可他卻在官學裡頭倒是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去吃花酒,被我翻出了好些春宮小冊子。連著小試幾次都險些墊了底,無所作為還沾染上了紈絝之氣,比之廢柴罪加一籌。
晏老爺大怒,揪著晏千山的耳朵,抽了鞭子一頓好打。
我站在他後頭,皺著眉頭不發一言地看著晏千山忍著痛不叫喊的模樣。
也正因為如此,除去授課時間,他屏了三個月硬是沒與我開口說過一句話。而我亦是漠視,自當不知。
晏紫這貨愣是啥滋味也瞧不出來,樂呵呵地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