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英祥看著面前曳白的卷子,嘆了口氣。葦兒勸道:“額駙爺明兒還要當值,今天不宜弄得太晚,吃了燕窩,早些安置吧。”

好在這份卷子不是著急的事情,英祥把面前的文房略收一收,見燕窩不由皺了皺眉頭,說話還是很客氣:“今兒嘴裡起膩,不想吃甜的,倒是弄些熱雞湯下碗細面吃得舒服。”

葦兒忙道:“雞湯現成,額駙爺略等一等,我這就去下面。”

“勞煩姑娘親自下廚,怎麼好意思?”

葦兒抿嘴兒一笑:“額駙爺言重了!我一個奴婢罷了,哪裡是什麼‘姑娘’!服侍爺是分內的事兒。”轉身去小廚房了。

既然要等,不妨閉目好好思忖一下。倒是這樣零碎的間隙時間,英祥腦子裡如電光火石一般突然一亮,心裡有了計較,也就有了思路,趕緊把紙重新鋪開,撿著腦海中最關鍵的幾處先記錄了下來,思路清晰了,行文就覺得流利。不過確實太晚了,提綱列好,才寫了開頭一段,葦兒的麵條已經下好了送到面前,依舊是那樣規規矩矩且笑吟吟的聲音:“額駙爺還在用功?先吃吧。”

英祥擱下筆,雞湯的香味傳進飢腸轆轆的人的鼻子裡,格外誘人,不由挑了一筷子送到口裡,剛嚥下去就忍不住要讚許:“好!真好!”

葦兒矜持笑道:“額駙爺誇獎了!飢者易為食罷了。”

英祥大起興趣,邊挑了一筷子面讓它涼著,邊道:“這句話用得妥當。你還讀過書?”

葦兒邊利落地幫著英祥收拾桌子上的文房邊說:“我一個上三旗的包衣人家女兒,哪裡有書念?還是以前服侍孝賢皇后的時候,聽皇后用詞雅馴,暗暗學著的。”桌面理整潔了,又到博山爐裡看視薰香,雲母片上的一片沉水香正在微火炙烤下散發著清雅的木香,葦兒取潔白的香灰掩了炭火,才道:“香先慢慢熄了,餘味還會綿長。這也是以前和皇后學的。”

英祥凝神看她勞作,事情不重,加之葦兒的性格是利索但不慌亂急躁,做起來就顯得雅緻,此時方才點點頭道:“原來你曾是孝賢皇后的侍女!”言罷,低頭繼續吃麵,須臾面盡,湯也極鮮美,不由捧著碗也喝乾淨了,撫撫肚皮笑道,“真是吃得舒服。”

葦兒一笑,過來拾掇碗筷。英祥道:“公主睡下了吧?”

“嗯,早睡下了。”

“啊。”英祥心裡暗暗計較,此時過去,開門點燭,必然要驚動她,三更半夜,正是睡得最香的時候,一旦被擾驚醒,很久都睡不舒服。英祥便說:“那我今日就睡在書房後間吧。不去打擾她了。”

書房後面有個暗間,置辦著舒服的炕床和軟榻,讀書累了在此小憩,不比正寢差勁。“也好。”葦兒利索地收拾好了東西,蹲蹲身道,“那我去傳喚侍奉額駙爺的幾個丫頭過來吧。”

“嗯。”英祥目視著葦兒離開,心裡不知怎的突然橫生綺念:娶個公主,總覺得高高在上,雖然平素裡兩人不是過分拘泥的性格,但逢到這樣的時候,總歸不似尋常夫妻。倒是該像其他王孫公子家一般,還有幾朵解語的小花,這樣的時候能夠在身邊溫柔伺候,紅袖添香,豈不也是美事?

英祥並不算是個浮華浪蕩的紈絝子弟,不過自小欽慕那些放浪形骸的名士派頭,兼著欽慕他們不拘小節、風流倜儻的行止,那顆浪漫飛揚的種子早就種在心田,及至雨露滋潤,便似要生根發芽,張葉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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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寫就的窗課,卻沒了用武之地。一進宮門,便聽聞一個霹靂般的訊息:

“阿睦爾撒納叛了!”

可想而知,乾隆臉色的難看。厄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