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無遺,反讓他沒有了做戲的勞累,心情輕快了許多,他能吃,能睡,能耐勞苦,他只是不肯承認一點,他沒幹反革命。

然而,在這場詭譎莫測的政治風浪中並非沒有弄潮的高手,周樸就是其中之一。他具有高度敏銳的政治嗅覺,一開始就覺得這場運動的方向很不確定,許多年來,他已經感到身處其中的革命事業實際與當年所想象的目標相去甚遠,反斯大林主義曾經引發過他許多的思考。從呼喊*到呼喊萬歲,許多情況告訴他,被神化的權威一句話就足可以置人於死地,胡風事件只是一例。他讀過胡風的一些論著,覺得不管怎麼說,胡風與反革命的罪名掛不上鉤。然而,在黨校講課時他偶爾說出的這句話就差點把他牽連進去,幸而他退卻得快,辯解時在後頭加上了一句:“現在,胡風的反革命面目暴露無遺,這對我們是個嚴重的教訓!”胡風事件對周樸確實是個大教訓,他當時之所以能夠狡辯過去,主要是他初來乍到,與周圍的人關係不深,還沒有介入權力之爭,也就沒有人非要整他不可。在這次反右鳴放時,他小心得多了,僅是謹言慎行還不夠,但只要心中有了底,周樸自然不少可進可退,左右逢源的警言妙語,在鳴放進入高潮時,他還不惜裝病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這樣,反右開始,他便佔據了主動地位,恰逢頂頭領導要借重他的文墨,便調他去當了省委辦公室主任,這不僅對他自己,也對他的一些親密下屬有利,張炳卿去省裡時就得到過他的提醒,“這場運動很快就會在縣一級鋪開,你得管住你那張嘴,你該知道你的嘴是共產黨的,得為共產黨說話啊!”張炳卿的嘴本來就很謹慎,再經這麼一說,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這次周樸以省委辦公室主任的身份下到縣裡來檢查反右鬥爭的掃尾工作,可謂名正言順,而他的心裡卻擱著兩件需要假公濟私的事。

一是有位部級老幹部,現在成了周樸的頂頭上司,他來省城時曾向周樸說起過一個人,那也是一個小故事。他說,鳴放初期,許多人攻擊他為了把某大學一位年輕漂亮的文學教師弄到手,使盡了種種手段,最後因為那女教師不從,便把她趕出了這所學校。當時,為了鼓動鳴放,上頭交待,有不有這麼回事都得硬著頭皮聽下去,他感到尷尬,也感到委曲,他確實沒有非調走那位女教師不可的意圖,當然,事情也不同於在反右過後他向周樸說起這件事情時那樣理直氣壯:“簡直無中生有,極盡造謠誹謗之能事!可真金不怕火,那位女教師的調離與我全無關係,她本人當即就向組織寫信證明了這一點。”

周樸問:“現在那位女教師去了哪裡?”

“聽說在你們省一所縣中學當圖書管理員,”這位老幹部又補充了一句,還帶著關心,“我也完全能夠證明她的清白無辜。”

“女老師叫什麼名字?”周樸馬上想到了倪老師,雖然他只聽張炳卿說起過這女人,並瞭解到她同姚太如的那段戀情。

“姓倪,據說學問蠻不錯的。”老幹部要求,“有機會的話,你去了解一下情況,如果沒有什麼別的大問題,可以給她調個更合適的工作嘛。”

應該說,這位老幹部此時的心態比較平和,得勢者隨口而出的一句話也許還包含著善心,想要回報倪老師在他焦頭爛額時為他寫了一紙信函,雖然倪老師同時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之所以發生這場頗帶俗氣的交易,是當時雙方的處境都十分被動,這位老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