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是趙家溝趙家雙俠昆仲,久仰久仰。兩位是……”

“晚輩取道赴西安,順道在招魂碑上香略表心意。”

他們在寒喧,白衣龍女卻走向亭後崖緣。那兒,怪石凌亂,荒草沒膝,江風呼嘯,水聲嘩嘩。站在崖上向下瞧,委實令人驚心動魄,膽小之人不要說向下瞧,既使走近崖緣也受不了。

久久,四海神龍一行十二人上馬下山。趙家雙俠也上香化紙,不住搖頭,不等香燭燒盡,也上馬走了。

亭柱上的襤褸老人,發出了鼾聲,似乎他對世間物一無想念,毫不因世事而動容。

但在蹄聲中,在眾人上馬放蹄的剎那間,他閉著的老眼眨動了兩次,奇異的光芒乍現乍斂。

蹄聲已杳,老人仍在沉睡。一群娃兒童新聚集,在老人左右圍坐了,一個年約十二歲的大猴子,一把揪住老人的胸前衣襟,搖晃著叫:“喂,老爺子,醒醒,醒……”

老人籲出一口長氣,張開眼懶洋洋地叫:“別吵別吵,小猴子們,去!去!老爺子要睏覺。”

“不行你得將咱們文昌哥的故事說來聽聽。”

老人揮手,仍懶洋洋地說:“怎麼?你們的文哥生在這兒,死在這兒,你們難道沒有聽過你們的叔叔伯伯提起過?問我,笑話。”

小猴子撇撇嘴,哼了一聲說:“我爹說,文哥是咱們村中的禍胎、敗類、流氓、痞棍,不許提,不許問,誰要問,哼!叭噠!”說到“叭噠”,揮手做出摑耳光的手勢,

老人笑道,笑得有點象哭,說:“既然是禍胎、敗類、流氓、痞棍,你們問來幹嗎?”

“但卻有人替文昌哥花銀子起招魂碑,從此龍駒寨神氣多了。瞧,每天都有人千里迢迢前來上供上香,我才不信文昌哥是個壞坯子。”

老人掙扎起上身坐好,含笑拍拍小猴子的一頭亂髮,說:“不錯,文昌哥確是個壞坯子。”

“我說不是。”小昌子橫蠻地叫。

老人取過身旁的酒葫蘆,灌了兩口酒,笑道:“你們都要聽文昌哥的故事?”

“聽。”

“要聽。”有人響應。

“說啊!老爺子。”一群小猴子七嘴八舌起鬨。

老人坐穩了,搖頭晃腦地說:“好,聽著,每天太陽過頂,你們都到這兒來,老爺子說上一個時辰,要三五天方可說完。記住,千萬不可回家告訴你們的父母叔伯,辦得到?”

“辦得到。”

“辦得到。”小鬼們亂叫亂嚷。

老人的眼中,突然神光似電,向山下左右環視半晌,吸入一口氣,臉上肌肉不住顫動,眼中的光芒不時在變。

“很久很久以前……”老人開始平靜地往下說。

從湖廣到陝西,以往必須先到河南南陽府,出伏牛山區走富水關入陝。八十年前,平定了荊裡流民之亂,開設了鄖陽府,打通了漢江山區,正式開放商旅行走,洶廣入陝,便不需繞道河南,可溯漢江直上。

但要到陝西的首府西安府,走漢江反而遠了,只需經河南淅川縣,走荊子口入陝,或者走丹江由水路上行,到西安府近多了。

從南陽府入陝的古道,在富水關入陝,經商南、武關、龍駒寨驛,直達商州。商州往西安府,這一帶山區全是往西安府的轄地。

這一帶山區,從前本是禁地,開放之後,逐漸繁華起來,這些年來,這條古道成了最重要的通道,商旅絡繹於途,比潼關大道差不了多少。

古道經過武關,便向西移,九十里到第一大驛站龍駒寨驛站,在距驛站四十餘里,便和丹江會合並行,時合時分。所以走丹江水路,是不經過武關的。

丹江在這一段流域中,十分險峻,水流湍急,穿過無數山峽,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