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兄不要做什麼英雄,拿了現成的教案,講一通拾人牙慧的話,一堂課也就太太平平的過去了,你老兄孤軍奮戰是何苦?鍾澄羽說。

範美英從現實利益出發,發表了她的意見。你這人還真讓人想不明白,我們掙的那點錢還養不活自己,你還掏錢給學生買書,掏錢給學生印製講義,掏錢裝飾教室,家裡要救濟你多少有些想法,學校這頭又不給你好臉色,你兩頭不是人,何苦?

田君未的回答是三個字,我高興。

惠滿姑湊上來說,人家李申正大小是個校長,你老是老師老師的叫,你喊他個李校長你就掉斤少兩了?校長是麼子級別,老師又是麼子級別,你還不知道?你叫我這燒飯的老婆子叫老師是抬舉我,你叫人家校長叫老師可就是貶低他了,人家見了校長拍馬屁還來不及,你還與他對著幹。

田君未笑說:“拍馬屁的人是為了騎馬,使馬聽自己的話,能由著自己來驅駛。我不想騎馬,為何要拍馬屁?”

“拍馬屁的人是為了騎馬”一句,成為經典名言,在嘉名縣流傳甚廣。

馮天琦說,教育制度不變,教學方式就不會變。他還說,田君未這小子是個人才,能出功利之外,不把評價教師教學水平的分數放在心上,才能有那些離奇的想法和做法。

這算是對田君未現象作了一個公正合理的評價。

韓綺梅那天的表現自然也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們在韓綺梅的面前絕口不提那天的事,因為他們對韓綺梅確實有了成見。

這一點韓綺梅心裡明白,她的做法不只違背了采薇園的規則,也違背了她自己的原則。當她挺身而出與田君未站在同一條戰線,她已暴露了自己潛在的熱情。田君未似乎也覺得他所追求的情感可以峰迴路轉。那天散會,田君未兩眼潤溼發亮,深深的凝視,韓綺梅只能倉促躲避。

會後,馮天琦找到韓綺梅,說*時有個叫馬文奇的老師,因上課講了一些教材之外的文章,被打折了四根肋骨,還被關進了監獄。韓綺梅說,那是*,什麼荒唐的事都有可能發生。馮天琦說你還是勸勸你那位同學,驚世駭俗,有時會付出代價。

起紛爭的那天晚上,田君未來了韓綺梅的房間。

他來的時候,韓綺梅正備課。田君未進來,在牆邊的椅子上坐下,韓綺梅抬眼看看他,不說話,繼續備課,田君未也不說話。

屋外秋風簌簌,樹葉的摩挲聲清晰可聞。

兩人堅持著,誰也不先開口,彼此等待著對方的第一句話,又都覺得這樣無聲最好。

田君未打了個噴嚏,韓綺梅起身關門,猶豫,門在關攏的一刻又開啟。韓綺梅去廚房,切薑片,泡姜水,回前房,將姜水遞與君未,“小心著涼。”

君未接過姜水,說:“今天,謝謝你。”

四目相對,各自的心如幽林曲澗,起了陣如嘆如思的幽昧溫暖的情意。再深入一點,似乎就完成了關鍵的一步。韓綺梅趕緊避開。

她繼續備課。他手握杯子安靜地坐著。燈光把他魁偉孤獨的影子投在牆壁。

韓綺梅終於忍不住對著眼下的備課本說:“語文課大家一直這樣子教,你不要離大家太遠。”

“這大家只要不包括你,離遠一點也無妨。”

韓綺梅抬頭看著燈罩:“你有抱負,要濟教育大業的滄海,可影響一個艦隊速度的是方向不能保持一致的那艘船。”

“有時候,不能保持同一方向的,它的行駛方向反而是對的。”

韓綺梅覺得他真是頑固不化:“這不是在師院上哲學課。你不覺得孤掌難鳴?”

“可你在支援我了。”

“讓你有個體面的收場而已。”

“這倒未必。你那段話在那樣的場合華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