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什麼之後,便一手按在腰上,一步步向我走來。

他走得並不快,然而每進一步,他在我眼中便清晰幾分,到他距我約有一丈時,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樣貌。

是尉遲翎。

我大睜雙眼看著他,一時間百感交集,竟不由自主地怔怔落下淚來。

尉遲翎一愣,按在腰上的那隻手也鬆了,他幾步趕到我面前急切喚我:“楚姑娘!”

我心中一鬆,愈發欣慰地看著他,眼淚嗒嗒掉個不住。

向靖聲當真選錯了人。

他又慌忙伸手切我脈搏,一探之下又是大駭,猶豫問道:“你……你的……”

我垂目不語,眼淚流得更兇。

他立即麻了爪,一雙手抬起又放下,片刻後終於拿定主意,向我低聲道了一句“得罪”,便攬著我肩膀將我打橫抱起,飛速縱入林中。

先前的幾道人影散做北斗之勢,拱衛在他周圍。

林子後頭早揹著車和馬匹,車伕見我們來了,立即打馬驅車。

尉遲翎饒是抱著我,速度仍是飛快。他單足在馬上輕點,再次借力躍起,越過車廂時騰出右手來搭住車頂一翻一帶,我們二人便就此鑽進車中。

他將我小心靠著廂壁放下,為我擺正姿勢,關切地問:“楚姑娘,你可能說話?”

我看著他,微微動了動眼珠。

尉遲翎一嘆,又柔聲安慰我道:“楚姑娘莫怕,咱們此次前來接應的人不少,向三公子的計劃也可說是滴水不漏,咱們齊心協力,定能保得楚姑娘平安回去!”

我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尉遲翎侷促一笑,從懷中掏出帕子為我小心拭淚。

也不知我臉上究竟是敷了什麼神奇的防水粉底,我哭了半天,帕子上竟只擦下稍許殘粉,妝容應該是半點沒花。

尉遲翎卻一愣,他僵了片刻,輕輕用指腹撫摸我臉上因為水蛭而留下的點點疤痕。

我微微垂下眼睛,做出黯然的表情。

他突然抓住我手,聲音暗啞地不住安慰:“你……你莫要再怕,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他顛顛倒倒地安慰我幾句,似也知道自己僭越,忙收回手默然而坐。半晌,又看向我懇切道:“你在魔教定是受了不少苦……我……我此時說這話,似是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但……楚姑娘在我心中始終皎如日月,我只想要楚姑娘知道,無論發生了什麼,我敬你重你之心始終不變。只要你需要,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微帶驚嚇地看著他。

少俠您進步不少啊?當年你看見我那一雙跟她相似的眼睛還面紅耳赤呢,現在就已經進化到當面挖兄弟牆角了?

尉遲翎被我看得更加窘迫,然而卻毫不退縮,片刻又道:“我句句皆是真心,卻並沒有別的什麼企圖,只希望楚姑娘能夠平安快活,我便也快活了。”

我輕輕眨了兩下眼睛,表示自己心裡有點亂。

你妹的,萬人迷也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事啊。

幸虧我現在不用說話。

他體貼地轉了話題:“少陽兄也來了。他在前頭接應,若一切順利,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與他們會合。”

我再眨一下眼睛,表示明白。

車轔轔馬蕭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聽得外頭嘯聲隱隱,似有出聲相邀之意。

尉遲翎側耳傾聽半晌,也搭著簾子探頭出去提氣相合,片刻後轉回來,再次道一聲得罪,抱著我探出馬車,雙足在車轅上一點,只瞬間的功夫便跳到了與我們交錯而過的一輛馬車上。與此同時,原先馬車上的另兩人也跳到了我們適才乘的那輛上。換過的兩人身量分別與我倆差不多,卻是有讓人無法從車轅上看出重量變化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