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心想莫非這半妖好色毛病又犯了,忒不正經,卻和這心狠手辣、滿腹詭譎陰謀的惡女子*戲謔,實在可惱。姚紋月頷首道:“穆公子實乃痛快人。”又對金算盤道:“你是生意人,來了富貴小鎮,焉能錯過龍鳳樓?哪裡各地豪商大賈雲集,說不得你運氣好,尚能認得幾位了不起的人物?”金算盤大喜過望,拱手道:“多謝抬愛。”姚紋月斜睨穆雙飛一眼,搖頭道:“抬愛是不敢當的,不過略略抬舉你罷了。”雙手篤撐膝蓋,彎下身來,笑嘻嘻打量九華,半晌不做聲。九華被她瞧得渾身大不自在,咳嗽一聲,揉揉鼻子,道:“你,你有話直說便是,不要裝神弄鬼。”姚紋月咦道:“喲!你多大的年紀,就懂得責備別人心思?”撲哧笑一笑,道:“你兩位大哥都去寶樓,你去不去啊?”九華毫不躊躇,道:“去,為什麼不去?你說你不是母老虎,教穆大哥不必害怕。”話說至一半,伸手輕輕拍打腰間的槌鼓,昂首挺胸,神情睥睨:“就算你是母老虎,依我的本事,渾然不怕。”姚紋月嘻嘻笑道:“果然有些小丈夫英雄氣概的模樣。”

意切尼姑孤零零被晾於一旁,頗有些尷尬,才要呵斥,卻見太平郡主轉過身來,喟然長嘆,道:“龍鳳樓乃是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極盡紅塵顏色,你是出家人,如何去得?”穆雙飛笑道:“那可為難得緊!自打離開風鈴山,她便是我的好夥伴,彼此雖時拌嘴吵鬧,畢竟同甘共苦過來,刀山油鍋不離不棄,到了繡戶高門、侯府貴棧,自然也不能獨享美沃。”姚紋月眨巴眼睛,目中閃過一絲異芒,轉瞬即逝,說:“公子的意思莫非是,倘若她不能去,你亦不得不辜負本郡主的一番厚重美意,是也不是?”穆雙飛輕輕撫摸長長銀髮,淡淡道:“你果然冰雪聰明。”借托誇讚之辭,暗行承認之事。意切尼姑心中十分歡喜,卻又變得嬌羞無限,倒不合她兇霸霸的女巾幗、“大惡尼姑”之形容,胸下砰砰亂跳,如小鹿蹦跳不歇。姚紋月嘆道:“可是那種地方,她敢去麼?”意切尼姑冷笑道:“有什麼不敢去的?任他汙泥千千萬萬,我也是一支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大夥兒聞言,不由莞爾。

“粉窗綃紙映紅燭,錦被鸘衾展美圖。慵懶長床風光久,佳人肚兜飛燕舞。梅花重妝破沉素,*豔抹迎面敷。公子金貂連喚酒,哪管女兒惹蝶撲。”丁校尉在軍營大寨之中,乃是有名的八面玲瓏、應付周全之人,接待太平郡主,奉承京城貴戚,自然全力以赴,殷勤安排,絕不敢稍有疏虞憊。他早令兵卒前去傳話,龍鳳樓諸多應事之人得了訊息,皆是歡喜,相顧道:“咱們這座樓自從起建以來,接待的客人非富則貴,但是千歲大人來此巡檢,那可是破天荒的頭一件大事。”上下動員,群策共力,急忙佈置安排,將樓閣最頂一層的牌匾換下,原本叫做“貴客閣”,此番換上了“貴鳳來儀”,燙金灼新。百十號僕役俱穿上禮服,分高矮胖瘦之序列,立於樓前臺階下恭敬接駕,分作三隊,每隊三十人,端莊整肅,盡皆垂手俯首。另有兩隊,每隊十人,各執黃幡傘蓋,有的捧著雉羽夔頭,又有銷金提爐,爐子裡面焚燒*檀香,跪在道路口上。樓中美女佳麗,亦然配上妝飾,懷抱彩紙細扎的形色花朵,三五成群,看似散亂,其實皆有用心意圖,團簇於樓內各處,當真是鮮花美人,高閣麗彩,天下名樓,唯此第一。丁校尉引前開道,姚紋月坐在中堂大廳的鸞座上,接受眾人禮拜,吩咐下去,各人自去經營生意,留下一二個精明的夥計伺候便是。眾人聞言,紛紛答應,可是哪裡真敢將人悉數撤去?留下了十餘人排列風閣之外,隨時聽候吩咐。穆雙飛臉色平淡,微笑之餘,頷首誇讚,意切尼姑和九華從未見過如是豪樓,相顧咂舌。金算盤踏足甫如,但覺滿眼璀璨生輝,富貴豪華之息處處洋溢,愈發顯得氣勢逼人,不禁大生豔羨之心,低聲嘀咕道:“人生富貴,便該如此,方不枉紅塵世界走上一糟。哎!可惜不同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