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亮聖潔。

晨歌學著暮歌在車頭的毯子上躺下,茫茫夜空,突然間就暈眩了起來,然後深呼吸,最後歸於平靜。如此,自然之力,不禁驚歎造物主的神奇。

山尖皓月,墨色的天空,密密麻麻地點綴著星子。

耳畔是暮歌軟軟的笑語。她笑意盈盈地訴說著她在這片土地上的曾經,喜樂與悲傷。她指著天空,給他介紹一顆顆知名的恆星。它們穿越幾千億光年來到地球,興許平行的這一刻它們早已灰飛煙滅,可留在眼裡心裡的,卻是永恆。

剛才還不停說話的暮歌突然安靜了下來,晨歌轉頭看了她一眼。她躺在他右邊,雙手交握疊放在腹間,眼角溼潤。

“你看,媽媽以前也像我們這樣看星星。”

晨歌的心口疼了疼。“或許可以這麼想,平行的空間裡,好多年前的同時,她就在這個地方看星星。那麼,我們三個,此時不是在一起嗎?”

“吶!”暮歌輕快的應了一聲,淚水卻順勢滑落。

“以前從來不去想她,可今天,突然特別想。”

“她也很想我們,一定的。”

“晨歌,你會想爸爸嗎?”

突然停滯的空氣,許久,晨歌才搖頭。“我已經過了需要爸爸的年紀了。”

是不需要,不是不想。晨歌也是個彆扭的孩子,從來沒有過,所以逼自己不去想。彆扭孩子的骨氣,得不到,於是不屑。

暮歌坐起身來。

“那,如果我知道爸爸在哪裡,你會想見他嗎?”

晨歌也跟著緩緩坐起,他凝視著暮歌,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

“我能一輩子跟著姐姐就夠了。”

大昭寺前,暮歌長久地匍匐朝拜。

晨歌一直記得他躺在病床上時暮歌唸的那首詩。於是他肚子一人走到寺廟裡面,他去轉經筒,想象經年前暮歌也是這樣走過迴廊,似乎還能觸控到她的指尖。他一個人在寺廟裡閒逛,看著僧侶和平民虔誠的平靜。

回來時暮歌還沒起來,晨歌靜靜地看著,也緩緩跪了下來,學著她的樣子。耳畔傳來聲聲梵唱和她頌經中的真言,空氣中瀰漫著檀香,似乎晨歌的心境突然就豁然開朗了起來。有些竊喜,可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只覺得,心裡某些一直積壓著的情緒,在這樣神性的地方,輕輕落地了。

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這樣的情感,晨歌似乎稍稍理解了些。

不修來生,今生與暮歌從胚胎起就開始牽手相伴,暫別,途中又重聚,然後相守百年。似乎,已經要感恩了。有一種愛超越靈肉,不靠性*器運動來表達,也能一生一世。

凌暮歌離開了佛祖,因著情*愛,今生與佛法斷絕了緣分,而凌晨歌的心卻在這一天真正皈依了。

所愛的人能成為廝守終生的伴侶,就猶如在海中尋到了一件寶物。晨歌沒有暮歌死不回頭的執拗,他比暮歌豁達,比她有佛性。他伸手去撈寶物,茫茫大海,尋求不得;可他鬆開拳頭,展開雙臂,海洋都在他的臂彎裡。從今以後,他只需知道寶物始終在大海里便已足夠……

他伸手去摸暮歌的長髮,暮歌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他卻輕輕笑了。“凌暮歌,如果你想要的幸福不是我能給的,那我一定要讓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將來,你要隨時讓我知道,你很幸福。”

暮歌笑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永遠會是你最珍愛的家人,永遠都是和你最親密的弟弟,對嗎?”晨歌緊盯著她的雙眼,問這句話時,不知何處升起的感動,竟讓淚霧迷茫了雙眼。

“若非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