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一飲而盡。沒過多久,他忽然搖晃了一下,歪倒在地。幾乎是同時,他身後的那扇門悄無聲息地開了,走進一個太監模樣的人,左右看了一刻,竟隨手將嚴子堃推入藥案之下。

林錦兒擁被坐在榻上。此時已是卯時三刻,但她仍穿著昨夜的寢衣,長髮披散。她的面上一團青白,目中還帶著恐懼之色。

水紅端著茶盞走進殿來,見了林錦兒的模樣,暗暗搖了搖頭,上前輕聲道:“小主,時辰不早,該更衣了。”林錦兒似沉浸在某種思緒裡,聞聲禁不住一跳,突然一把拂落水紅手上的茶盞,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急切道:“你看到了沒有,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水紅看著林錦兒面上狂亂的神色,心中升起懼意,一面向後躲,一面道:“小主,小主,您不要這個樣子嚇奴婢。早上您不是問過奴婢了,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看到。”林錦兒呆呆重複道,不知不覺便鬆了手。

水紅見林錦兒安靜了下來,膽子也大了起來,上前道:“昨夜是奴婢當值,根本就未見到半個人影,小主是發噩夢了吧。”林錦兒聽到這句,忽然又激動起來,“我明明是醒著的,怎麼會發噩夢。”她的目光在殿內各處掃過,聲音陡然變得淒厲,“你不是早就死了,為何還要回來,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這是怎麼了?”一個溫婉的聲音插了進來,殿內的林錦兒和水紅均是一愣。待定睛看時,一身衣飾整齊的杜沅沅正跨進殿來。

水紅正就被林錦兒的話攪得心慌意亂,見了杜沅沅,如同見了救星,急忙奔上前見禮。林錦兒看著光彩照人的杜沅沅慢慢走進,猛然間便怔在那裡。

杜沅沅微微皺了眉頭,斥責水紅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把堂堂婉儀小主都搞成這副樣子。”水紅急忙跪了下去,卻囁嚅著不知該怎麼講。林錦兒此時已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自己鬢髮散亂,衣飾不整,比照之下,有如麻雀和鳳凰,一時心中又羞又恨,卻又不得不強壓下去,勉強笑道:“姐姐別怪他們,不過是妹妹昨夜發了噩夢罷了。”

杜沅沅轉頭看著林錦兒,笑容和煦,眼中卻有一點針尖樣的光芒,“哦!錦兒是發了噩夢。那姐姐倒想聽聽,究竟是什麼樣的噩夢,引得你此時還擁被高臥。”林錦兒掩飾笑道:“左右不過是些嚇人的怪物罷了。”杜沅沅淡淡一笑,卻也沒有追問,只道:“粽宴的時辰快到了,你莫非還要賴著不起麼?”

林錦兒遲疑了一下,“妹妹身子有些不適。”她話音還未落,杜沅沅便介面,“難得有姐妹們聚在一處的機會,況且,皇上極是重視這樣的日子,若是妹妹缺席,引起皇上的不快……”杜沅沅拉長了語聲,卻並沒有向下說,林錦兒自是明白的,一迭點頭,“多謝姐姐提醒,妹妹這就梳洗更衣。”杜沅沅淺笑,“姐姐在這裡等你,待會兒咱們姐妹兩個一同前往。若是你不去,今日昭順閣這場戲,可怎麼唱下去。”後半句話她當然只說在了心裡。

杜沅沅和林錦兒的步輦停在昭順閣前,守在閣前的凌海急忙上前見禮,殷勤道:“娘娘來了!”杜沅沅輕搖手中樨香羅扇,隨意道:“人都齊了?”凌海陪著笑臉,“皇上和皇后娘娘還未到。”杜沅沅“晤”了一聲,忽然看到英帝和皇后的步輦正沿著流碧湖過來,不由笑道:“說曹操,曹操可就到了。”

英帝坐在輦中,微閉著雙目,神色平和,看上去頗有幾分閒適。但誰也沒有發現,他放在膝頭的手卻是緊握成拳。他的耳邊忽然傳來陸六福低低的聲音,“皇上,快到了!”

英帝睜開眼來,前面便是昭順閣了。一個雅緻清新,如同她身上那襲天水碧宮服納繡的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