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該在平陽結果了他!”

與他並轡而行的楊定緊握韁繩,嘆道:“事已至此,也沒別的法子了,留幾百人下來收拾殘局,我們快追往鄭西方向吧!若給他們渡過灞水,鎮守灞上的河間公他們就麻煩了!”

一時出了鄭縣,漸離那屍骨相疊的城鎮遠了,苻暉略平怒氣,見楊定環望四周,雖有悲憫傷感之色,卻不改沉穩溫厚氣度,偶爾微笑,也不復當日的佻達不羈,甚是深沉凝重,遂道:“楊定,這兩年,你倒變了不少,真的挺像仇池楊氏能獨擋一面的將軍了!”

楊定隨著他驅馳于帥旗下,眼睛似被頭頂如雲的烏鴉掩去了清澈,有著歷盡滄桑的疲倦和平淡,蕭索道:“呵,只怕是因為我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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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吾日暮而途窮,故倒行而逆施”,出於《史記?伍子胥列傳》。伍子胥父兄為楚平王冤殺,後伍子胥領吳兵攻入楚國,求繼位的楚昭王不得,掘楚平王之墓,鞭屍三百。楚人責問,伍之胥答:“吾日暮途遠,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意謂天色晚了,路已走到盡頭,故做事違背情理。

某皎的話:其實,我也累了。心累。

莫思歸 冷侵羅衣夜已闌(三)

苻暉本還有些氣惱,忽聽得楊定如此說,笑得差點沒從鞍上滾下來,一拍楊定肩膀,道:“這話等你三十年後再說吧!他媽的,你小子要逗我開心不是這般逗的!”

側頭又將楊定細細一打量,笑道:“不過,的確長得有些像個大人了,想必是新娶的夫人讓你找回了做當家男人的感覺?早知道娶妻納妾能讓你成熟點,當日我就不會為慕容衝的那個叫什麼碧的妹子和你鬥氣,直接送了你又何妨?”

楊定笑了一笑,側頭吩咐再加派探子,往鄭西探查燕軍去向。

苻暉點頭道:“慕容衝狡猾得很,行事不擇手段,以前我們都小看他了!鄭西那邊有河流,有平原,也有山川峽谷,一定讓人細細打聽清楚了,若敗在這個白虜小兒的手裡,還真讓人笑話了去!”

楊定嘆道:“是哦,這人心機深沉得……可怕!和他在一起的人,只怕會過得很累。”

苻暉咬牙切齒:“怎會很累呢?你瞧這群禽獸過得多自在,要女人要女人,要財物有財物,要糧草有糧草。只可憐這無辜百姓,遇到這群白虜強盜,血流飄桴,哀鴻遍野……如此喪盡天良之人,天不滅他,便是天不長眼!”

可楊定所指的,並不是禽獸。他似又看到那抹淡青的影子,偶人般無聲無息地藏於慕容衝身後,睜著一雙茫然的黑眼睛……

他晃一晃頭,甩掉虛幻的景象,拂去盔甲內綾亂落下的髮絲,輕笑道:“三殿下,我想我那韻兒了,她不在我跟前,我連束冠都不會了。”

苻暉該氣還是該笑,“嗤”了一聲,道:“你這人還真經不住稱讚的,才說你像那麼回事呢,一轉眼又惦記上女人了,可真是不爭氣!等把慕容衝這小子給滅了,我送你二十個美人兒,看你能不能惦念得過來!”

楊定笑了一笑,拍馬離開,去前後軍檢查佇列陣形。

外有軍務繁忙,內有家事纏身,又有美人在懷,他終於不能再像原來那般瀟灑不羈,也不能再像原來那般有著大把的閒暇時間,去糾纏於用情至深卻傷他至深的往事了。

可他再也沒有想到,居然能這麼快又遇到了讓他自以為快要忘懷的人,還在那樣狼藉不堪的狀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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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鄭縣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