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氈帳外就走入兩名腰粗膀圓的大漢,其中一人甕聲說道:“兩位尊使,請吧。”

那兩名使者見古依古態度堅決,在對視一眼後,只能依言跟隨那兩名壯漢離開氈帳。

在他們離開之後,古依古端起面前案几上的羊角杯,喝了一口羊奶酒,問博西勒道:“博西勒,你怎麼看?”

博西勒,五萬川北騎兵的大督統,他的眼眸微微出現了幾絲波動。

方才那兩名使者,一個來自烏須部落,一個來自羯部落,論身份皆是尊貴的客人。

烏須部落,即王庭,因此理所當然,而羯部落,若回溯數代或者十幾代,它堪稱是三川所有羯族人的母族,無論是羚部落、部落,亦或是曾經的羯角部落等等,均可視為是羯部落的子部落。

某種意義上說,烏須部落等同於中原國家的君王,而羯部落則相當於攝政的權臣。

當然了,如今時代不同了,川北聯盟根本不會畏懼烏須王庭或者羯部落,因為,川北聯盟亦擁有著強大的軍事力量,比如說,博西勒所掌握的五萬川北騎兵。

不過誰都知道,川北聯盟只是表面上的強大,它是受到川雒聯盟管制的,在後者的監視與管制下,川北聯盟連擁有羊群的權利都被剝奪,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從川雒聯盟手中得到糧食。

雖然食物還算充足,但不可否認,這是一件相當屈辱的事,因為按照草原上的文化習俗來說,只有奴隸才不配擁有羊群(相當於財富)。

回溯原因,無他,只因為川北聯盟是戰敗者,因此,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數十里之外的雒城的繁華,看著川雒聯盟日益富裕。

“……”博西勒面無表情,只是自顧自喝著酒。

見此,古依古也不催促,似自言自語般說道:“最近魏國的處境的確不大好,據說,韓國已再次與魏國開戰,我尋思著,或有可能魏國的確會面臨五方伐魏的局面……”

博西勒聞言瞥了一眼古依古,一言不發。

五方伐魏,這是方才那兩名使者為了說服他們倒戈而透露的絕密訊息,雖然博西勒不清楚這些人是怎麼辦到的,但不可否認,烏須王庭的確得到了秦國的支援,而韓國,也的確已在河西、河東一帶與魏國開戰。

唯獨魏國東邊的宋郡,以及南面的楚國,仍不清楚是否會加入到討伐魏國的行列當中。

不過,看方才那兩名使者信誓旦旦、自信滿滿的樣子,相信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出入。

這也就是說,魏國的確面臨著五方勢力的聯合進攻,正處於有史以來最虛弱的時候。

……那麼,我該怎麼做呢?

博西勒抬起手,摸了摸臉上那條從左額到右頰、橫貫整張臉的鞭痕,儘管很多年過去了,但他始終沒有忘記這道鞭痕的來歷。

那是他的義父、羯族部落大族長比塔圖在戰敗之後,一時惱怒在他臉上留下的鞭痕。

據後來為他診治的部落巫師(巫醫)說,就差那麼一點,他一隻眼睛就廢掉了。

但即便如此,博西勒依舊沒有絲毫痛恨比塔圖那位義父的意思,畢竟後者在身敗的當日,將幾個哭吵著要投降的兒女全部殺掉,卻將羯角部落最後的騎兵交到他博西勒這個義子手中,讓他帶著這些戰士去向那個魏人投降,這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我到此為止了,但你不應該死在這裡。

博西勒至今還記得義父比塔圖在赴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帶著這句話,博西勒當時離開了那座城,眼睜睜地看著義父在城頭上,仍舊挑釁那個魏人,然後,那個魏人下令動用了數百架投石車,向羯角部落居住數代的城池拋投猛火油,將整座城池變成了火海。

至今,在那座殘敗城池一帶,仍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