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要好的朋友侮辱了他最心愛的妻子。

韓紹羽已經很清醒的意識到,此事一旦張揚開去,他在江湖上的俠名將就此毀於一旦,甚至他的父輩也將為此英名掃地,韓家從此休想在江湖上抬起頭來。兩個曾經是至交好友的男人,開始了一場生死之博。

俞琿的武功本不如韓紹羽,激怒之下動手,更犯了兵家大忌。就在韓紹羽要殺俞琿的時候,楚湘君擋在了俞琿面前,那視死如歸的表情及與俞琿生死與共的堅決又一次刺激了韓紹羽。他不能讓這樁事張揚開去,卻也下不了手滅口。楚湘君說,“我一定要報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總要報仇的。”韓紹羽心生一兩全之計,逼他夫婦分開,一個遠去苗疆,一個隱跡山野,四十年內不準踏足中原,不言今日之事。在他心中有個小打算,“他們少年夫妻,受此打擊被迫分開,彼此間已無照應及精神支柱,又都受了重傷,在荒夷之地根本挨不了多少時候,訂下四十年的盟約,根本不可能會實現,與其讓自己多一條罪孽自責,不如讓他們去自生自滅。”

俞琿臨走時,與楚湘君緊緊相擁,發誓要挺過四十年,向韓紹羽報仇,從此一去無音訊,江湖上再無他的訊息。

韓紹羽在忐忑不安一段時間後,,見隱私並未被揭穿,也漸漸鬆了口氣,不久在雙親的撮合下,與夏怡完婚。

尚在新婚燕爾之期,他已對新娘索然厭倦,心頭時時浮現的是楚浣君的明媚笑靨及楚湘君的怨毒眼神。女兒韓君怡的呱呱落地,總算給他沉鬱的心情添上一絲快慰,豈料大門口竟也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那個棄在他家門口的女嬰長得粉妝玉琢,逗人喜愛,襁袍中有一封書簡及一隻作為信物的臂環。一見此物,韓紹羽已抖瑟起來。這是楚浣君的心愛之物,她失蹤後就一直戴在楚湘君身上。他顫抖著手拆開了信,信乃楚湘君所書,“一夜浩劫,留此孽障”,韓紹羽的心已一陣緊縮,信後倒是講清了楚浣君與他別後的坎坷境遇,韓紹羽這才感到自己的荒唐與無恥。但大錯已經鑄成,悔之已晚。楚湘君信的最後一段令他觸目驚心,“你要一輩子活在悔恨裡,這個孩子會時時刻刻,日日年年重複提醒你做下的罪孽。從此以後,你不可能再見到楚浣君,但你會在四十年後等到楚湘君向你報仇。”

韓紹羽低頭看懷中的女嬰,躺在他懷中,嬰兒竟停止了哭泣,安靜的看著他,淚痕未乾的臉上已浮起了笑靨。望著那雙酷似楚湘君的孩子的雙眸,韓紹羽從心底冒起一種懼意。他害怕這個孩子,一直怕,她真得時時刻刻都在揭疼他的舊疤,時時刻刻提醒他犯下的罪孽,這種害怕此後持續了二十年,直至那孩子死才消失。

韓紹羽將孩子取名君如,將她交給夏怡,讓她同君怡一起撫養。夏怡滿心狐疑與不悅,卻什麼也沒說的答應下來。但不管怎樣,割來的肉無法貼心貼肺。韓君如永遠不能象韓君怡那樣躺在父母懷中撒嬌,過千嬌百媚的童年。在家裡,她永遠只能象客人一樣,父母對她客客氣氣,她對父母同樣恭恭敬敬,不苟言笑,她敬畏父母,孰不知她的父親同樣敬畏於她。

一年的冬天,風雪交加。韓家來了一對孤苦貧窮的老夫婦,他們衣衫襤褸,年老體弱的情形令人惻然,他們還帶了一個小男童。老夫婦對韓紹羽說,他們積病沉痾已不久人世,久聞韓紹羽的俠名,才冒然上門託附年幼的兒子薜楚白。不知為甚,韓紹羽一見薜楚白就十分喜愛,一口應允。誰知第二天,那對老夫婦就不告而別了。於是,年幼的薜楚白就留在韓家開始了他新的生活。

很多人都認為,韓紹羽是耿耿於膝下無子兼之薜楚白聰明乖巧,且有一身練武的好根骨才對他如此喜愛的,甚至超過了對兩個女兒的愛,最後,連韓紹羽自己也認為真得就是這樣。夏怡疚於不能為韓家添一男丁,也對薜楚白格外照顧,呵護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