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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上眼罩,沙夏快步跟著他們,儘量忽視胸窩傳來的鈍痛,拐過三個彎和五處崗哨,最後來到一座平房前面。
衛兵開啟地面一處機關,一個地窖的門露了出來,長長的樓梯通向未知的黑暗。
“進去吧。”後腦勺“咚”一下被重重敲了一記,衛兵生硬的俄語像刀片刮過地面。沙夏忍受著心理和身體的雙重不適,扶著生鏽的扶手爬了下去。
地下的景象跟想象的不一樣,比家裡還要大上三倍不止,連通的通道也不止一條,像迷宮一樣。
兩名衛兵走在前面,用德語有一搭沒一搭交談著,好像在談論少校,話中夾雜了好些沙夏不懂的單詞,比如“君主”、“藍血”什麼的。有那麼一瞬間,沙夏覺得自己要去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怪獸。
少校的血是藍色的嗎?他會突然變成一隻怪獸嗎?奇怪的是,沙夏並不感到害怕,他只是浮想聯翩。
這地窖真大啊,他跟著衛兵七彎八拐,走過好多個岔路口,才終於來那個熟悉的地方,再往下,就是少校的房間了。
衛兵的神情變得肅然,他們一個在門邊立正,另一個上前兩步,恭敬地敲了三下門:
“長官,那孩子來了。”
約莫過了兩三秒,門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進來吧。”
“仔細點,”衛兵嚴厲地看住沙夏,目光在掃過沙夏那雙被鞋油染得黑乎乎的手時露出了鄙夷之色,“在少校面前注意舉止。”
沙夏點點頭,拿手在外套上擦了擦,然後推開那門走下去,生鏽的梯子在腳下吱呀作響。
樓梯下是一處安靜而溫暖的所在,少校坐在桌前看一本很厚的書,煙也點上了,酒還是滿杯。他對沙夏點點頭,算是問好。
“外面還下雪嗎?”
“已經停了。”
“嗯。”少校往煙碟裡撣了撣菸灰,調亮煤油燈的亮度,然後將一隻腳架上矮凳。
按老規矩,沙夏也從角落搬來另一隻小凳坐下,開啟隨身的小箱取出擦鞋工具後,便開始對付那雙沾滿泥巴的靴子了。
少校的桌上沒有報紙,這讓沙夏很是失望。
不過此時此刻,他覺得待在這密閉的室內,要比奔走在寒冷的列寧大街來得安全。
胸窩的鈍痛隨著動作一陣一陣傳來,沙夏小心地深吸一口氣,暗暗忍住,繼續手上的活計。
“沙夏。”
擱在矮凳上的那隻靴子動了一下,靴子主人的聲音在密閉的室內帶上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力。
“你怎麼了?”
“沒、沒有……”沙夏低下頭,努力使擦鞋的力道和幅度都接近平時的水平。
“抬起頭來。”
沙夏只好照做,抬頭只見少校正看著自己,眼裡帶點探尋的意味。
“你的臉怎麼了?”
“沒什麼,”沙夏下意識摸摸眼角的一處傷痕,隨口扯了個謊,“我只是摔了一跤。”
“在哪裡?”
“在……列寧大街。”
視野變暗了,少校將身子微微前傾,擋住了煤油燈的光,他的一隻腳依舊架在矮凳上,淡藍的眼中並無責怪的意思。只是那眼神好像一根針,輕輕把沙夏吹出的謊言泡泡無聲地刺破了:
“誰欺負你了?”
“……我不認識他。”
雖然身體並無大礙,只是臉有點擦傷,衣服也抵消了打向胸窩的大部分力道,可回想事情的經過還是令沙夏心有餘悸。
揮向他的那兩拳是義正言辭的,那人佯裝來修鞋,卻突然跳起來罵他是奸細,罵他不知廉恥,罵他為德國人擦皮鞋。那人的每一聲責罵都像刀子,刀刀剜在沙夏心上。後來是印刷廠的尼涅爾——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