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們的精力,導致艾爾弗雷德他們很少有心思坐下來,好好思考一個問題:

改革將所有的貴族推向了王國的對立面,讓無數平民進入政務系統、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高階別官員,進一步激化了平民與貴族之間的矛盾——

但領導改革派幾大派系的領袖,無數官員、民眾擁護的王國高層,就是王國最大的貴族!

而這些王國高層,就是挑起七王之戰的大貴族,是曾經反對哈文德王室改革的、最為保守的貴族勢力!

“理當如此。”布萊恩強忍著喝下了杯中的茶水,化不開的苦澀味在口腔中炸開:

“說實話,我們和保守派之間的矛盾,已經壓制得太久了;王室議會的那些傢伙做的小動作實在太多了,而且處理得很不體面,讓不少平民出身的執政官很不滿意。

“我確實可以讓月報如實報道,把老爺子的這件事壓下去,短期內緩和一下矛盾。可那樣又如何呢?矛盾消失了嗎?人們心中的不滿被消解了嗎?”

卡特愣了一下:“那又如何……我們現在最缺少的,不正是時間嗎?矛盾越晚爆發,我們準備得也就越充分,現在應該不是剷除保留地的時候吧?”

“你說得對,確實不是時候。”茶水實在是太苦、太濃了,雖然確實讓人精神了一些,可即使是布萊恩,也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但如果每個人都認為,我應該保守處理、壓下這件事;甚至連你都是這麼想的。

“那就毫無疑問地證明了,我的舉措是正確的——

“當保守處理成為人們預設的共識時,不滿就會在一次次的‘保守處理’中積壓。最終,一粒小小的火星就可以引爆眾人的不滿。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才真的控制不住局勢了。

“當年在處理貴族叛亂時,我就教過你,作為上位者,你要時刻將局面控制住。

“卡特,你只有這點不好——千萬不要懼怕情緒,要理解它、適當地引導它,並在最為適宜的時機,引爆它。”

埃文公教導玖蘭侯,這在外人看來,著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對於卡特來說,布萊恩的身份更像是一個兄長,這種相處模式才是最適合他們的。

思考片刻,卡特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感覺:“老大,有沒有人曾說過,現在的你,越來越像是一個獨裁者了。”

“當然有,就是阿道夫啊。”布萊恩微微點頭,表現得理所當然:

“作為‘血王’,我就應該作為一個暴君、一個獨裁者,甚至是一個瘋子,這是我的立場和定位。如果我去做了王國的聖主明君,又把阿道夫的立場擺在哪裡了?”

“那麼,老大你的情緒,又該在哪裡引爆呢?”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卡特反而聽出了更多的意味,他側過身子,看向沙發後的牆壁:

牆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一幅栩栩如生的畫作,一位神色恬然的女子端坐在畫框中,柔和的眸光望著房間裡的人——

“關於當年的那場意外,即使是我,都不曾有一天釋懷,老大你又怎麼可能會放下呢?”

“那不是意外,卡特,那是我的過錯,錯在我的大意。”

布萊恩看著亡妻的畫像,語氣淡然:“對於我們這個級別的人物而言,必須要時刻保持最大限度的警惕之心,一時不察,就會蒙受永遠無法彌補的疏失。

“我的父親曾經如此,我當年自然也是如此,一切都只怪自己失去了戒備之心。這從來都不是什麼‘意外’,這是我的過錯,是我害死了她。”

布萊恩淺淺地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

“至於我的情緒?我自然會讓它在最為合適的時機爆發,給王室議會的那些傢伙以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