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重歸寂寥,仿若什麼都未發生過,唯聽得窗外殘荷斷秋雨,殘漏聲催秋風急.;

“妙妙,這是我方才來時從外面放生池裡順手割來的,你嚐嚐鮮。”宋席遠從袖兜裡掏出個溼淋淋猶帶雨漬的蓮篷遞給我。

我接過,撥了一顆蓮子放入口中,一股甘苦生澀自舌尖化開,傳遍周身,苦得我肩頭一顫近乎要打出個激靈。

“不好吃嗎?”宋席遠亦伸手撥了一顆丟進嘴裡,下一刻眉毛都糾在了一塊。

“席遠,莫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宋席遠看了我一眼,嘴角一彎,笑得忱傷自嘲,“自不會忘。”

我望著窗外斷絃雨簾陷入太虛,回神之時才驚覺一隻手已被宋席遠握入手心,“妙妙,可還有轉圜之地?”

我緩緩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你知道的。”

但見他低頭笑了笑,“是啊,自你洛陽那夜答應助我起,便再無轉圜,是嗎?”末了,長長嘆出一口氣,“前夫,畢竟,終究只能是前… …夫”

冉次抬頭,又是滿面不羈華彩風流色,他一把搖開摺扇轉過身步出房門,一步三搖,口中吊兒郎當唱道:“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斯文多情焉兩全?嘖嘖,小娘子秋波轉,臨去了,斜著香肩,只將花笑拈…… ”

不知行了多遠,隱約背對著我高舉起雙手合抱一拱,“妙妙,謝了。”一句言謝沒入傾瀉雨聲之中無處可尋。

我閉上眼,輕輕一笑,周遭如入虛無鏡……或抄或誅……今日,我終是替沈家替自己報了這四字之仇,卻為何毫無丁點雀躍欣喜之感?

裴衍禎臨昏迷前的一眼猶在眼前,刻骨悲慼,寂靜蒼茫。

宋席遠分明已走遠,那西廂小曲卻似讖語繚繞觀音閣內……

“四圍山色中,一鞭殘照裡。遍人間煩惱填胸臆,量這些大小車兒如何載得起…… 空著我透骨相思病纏,怎當她臨去秋波那一轉!休道是小生,便是鐵石人,也意惹情牽…… ”

第五十二章 CHAPTER52 策反人?鶴哥計?

初十日,大吉,諸事皆宜,更是見證奇蹟的時刻。一代風流財主江南豪富宋席遠策反功成,登位天下第一人。幾年內,國中兩易其主,舉國上下無不驚詫,上至望族名門世家下至街尾賣魚阿公,人人皆議此事,來去八卦論議流言蜚語。

經商之人得出的結論是:不想當皇帝的老闆不是好老闆。

世家名門得出的結論是:不想當皇帝的公子不是好公子。

揚州城當地人得出的結論是:不想當皇帝的揚州人不是本地人。

伙伕販子三教九流得出的結論最為精闢:不想當皇帝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最後之結果,無非是蓋棺定論佐證了一句十字讖言——

“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月餘後,聖旨下,將三年前兵變後掌權卻又離奇並未登基為帝的攝政王——裴衍禎,外放於洛陽城,封中州王,有生之年不得踏足京城。

明眼人一看便知,雖說封王,實則幽禁。只是,無人不疑惑為何只是幽禁並未斬誅,然而這名利場的權謀爭鬥內幕又豈能為民間百姓所揣度,不過皆是宮闈秘聞罷了。

爹爹和姨娘弟弟們終於得返揚州沈宅,我亦自那雨夜之後便帶宵兒離開京城回揚州。

不錯,宋席遠之所以能夠策反成功,正是得益於爹爹和我的內外明暗相助。爹爹非但助他軍響,還替他和吐蕃國牽線搭橋布了線,故而宋席遠入京時有大部分士兵乃是從吐蕃國國王處借得。而我又盜了裴衍禎私章拓印給宋席遠,日日替裴衍禎讀奏摺時亦留了個心眼,但凡接觸到重要軍機奏摺便謄抄一份飛鴿於他。兼之,宋席遠本人絕非酒囊飯袋,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