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

這東西雖然簡單,但當真天下,無人可以仿造。

這是向正儀在最後一霎,塞在君珂手心的信物,屬於她向家的最高印信,是仁義千古,早成將士豐碑的向帥,留在人間的最後憑證,所經之處,萬將俯首!

鍾元易在看見這玉墜的剎那,眼睛就直了。

“今年十月初九,燕京對冀北勢力開展剿殺,公主為出城相救,不惜自撞府門……”君珂緩緩將那夜的事情,訴說了一遍。

她語氣沉涼,眼神裡淡淡憂傷,回溯那一夜經歷,對她自己來說,也是難以面對的痛心一刻,永生難忘向正儀的粉紅裙子,永生難忘抱她在懷,她發現人頭不是納蘭述時,那一刻欣慰而蒼涼的眼神。

君珂幾次哽咽,眼圈深紅,納蘭述無聲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是第一次聽君珂回憶那一幕,之前沒有機會,也不願揭開她的瘡疤,此刻聽她緩緩說來,那般苦痛掙扎、絕望悲涼、無奈逝去、永生不可追及的遺憾……歷歷在目,痛徹心扉,他忽然想將她抱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焐熱這一刻冰雪的深涼。

小珂原可以不必這麼細緻的回憶,但為了更真實地取信鍾元易,為了將這最忠於向家的勢力,按照向正儀的遺願,奪回交給他,小珂不惜以記憶之刀,毫不容情緩緩剖開自己。

納蘭述將君珂微涼的手,緊緊暖在自己掌心裡。

鍾元易早已聽得呆了。

君珂的敘述,清楚明白,毫無破綻,眼神明亮,淚光晶瑩。

從神情到態度到敘述本身,都讓鍾元易絕望地得出一個結論。

這是真的,這是真的!

“她臨終把這個交給我……”君珂說完,攤開掌心,玉墜盈盈,晶瑩如淚。

“天啊!”鍾元易沒有看那玉墜,驀然仰頭,一聲痛喊。

喊聲未畢,老淚縱橫。

“我怎麼就送她去了燕京?我怎麼就相信朝廷不會虧待她?我怎麼就沒有派更多人保護她?”鍾元易痛苦地抓緊了身側几案,啪地一聲几案碎成三段,軍報文書落了滿地,“我我我——我怎麼對得起向帥!”

君珂和納蘭述對視一眼,他們也不知道,原來當初向正儀入京為質,是這位老帥的堅持,他認為向正儀畢竟是女子,跟著一群軍人混沒有好處,不如去燕京,尋門好夫婿才是歸宿,他以為自己掌握重兵,朝廷柱石,只要他在鎮守邊關,朝廷便永不敢動向正儀。

他沒有算錯,但人算終不如天算,人算算不出一個姜雲澤。

如今向正儀死在燕京,死在朝廷爭權奪利場,這讓他情何以堪?

鍾元易的哭聲悽切蒼涼,嗚咽幽沉,驚得鍾情睜大眼睛再也不敢說話,驚得外頭將領齊齊來探看,卻無人敢不得命令進入帳中,只得急切地在帳外梭巡,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納蘭述君珂一直靜靜坐著,不去打擾,此刻的鐘元易,需要發洩。

“正儀……”好久之後鍾元易才平靜了點,拭拭眼角,一番巨大打擊,他竟然轉眼便出老態,“她……她的屍身,現在何處?”

“當日我在燕京,堅持帶走了公主的屍首。”君珂道,“我覺得她應該更願意葬在她父親身邊,所以公主屍首,我們一直以玄冰棺收殮,跟隨雲雷軍一路而來,雖一路征戰,但儲存得完好無損,隨時可以歸葬。”

“是,向大哥便葬在西康……”鍾元易哽咽道,“西康是向帥起家之地,西康諸將,都是向帥一手栽培的舊將,每個人都被向帥救過多次,這命,早已是向帥的。你們來對了,多年來雖然向帥麾下舊將無數,但也就是西康,尤其是我麾下的西康血烈軍,才算是向帥嫡系,西康血烈軍,與其說是朝廷的,還不如說是向家的,一旦他們得知此事,一定會為公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