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

然而,等到他一回神,冢本已經全身癱軟,靈魂似乎已經蒸發了。河原崎尋找那消失的靈魂,確認那股風的動向。

對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恐懼沉甸甸地壓著他的腹部。我殺了人,就算對方騙了我,我也沒有理由殺人。

他渾身發抖,花了好幾個鐘頭才抑制下來。

他抱著雙膝,交替地望著冢本緊閉雙眼的臉孔和被切成一塊塊的屍塊。他的呼吸聽起來就像從洞裡漏出的空氣,反覆地發出咻咻聲。

他想著,說不定睡一覺之後,一切都會恢復原樣,於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重新環顧房間。

“怎麼辦?”他喃喃道,“一切都完了。”

總之,得先收拾這些屍塊。

他從冢本帶來的工具中拿出消毒酒精,用廚房的海綿擦拭著飛濺到屍體上的血水,屍體沾到血的面積並不大。

裸露的屍體看起來十分怪異,河原崎覺得屍體下半身的性器官看起來很礙眼,於是找出原本放在房裡的衣服替它穿上。

替沒有手臂的身體穿上有領襯衫,感覺就像拿包袱巾去裹一口大箱子似的。他幫屍體的下半身穿上內褲,並將長褲的褲管剪下,分別套在兩條腿上。

酒精的氣味太過嗆鼻,害他咳了好幾次。

他將屍體塞進原本就放在房內的帆布行李箱,先放進軀幹部位,再將四肢放在上面,最後把頭擺進去,拉上拉鍊。

因為是一整個人的身體,所以還頗有重量,不過這是附有滑輪的行李箱,因此搬運還算方便。

接著,他挨近冢本的屍體,摸索著衣服上的口袋,找出車鑰匙,然後塞進自己的褲後袋。

他拖著行李箱走向玄關,打算把它搬到車上。

河原崎將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又回到房間裡,然後將塑膠布揉成一團,避免血水滴落。然而血水卻沿著塑膠布的皺褶流到了木頭地板上。

他將塑膠布丟在房間角落的垃圾袋裡。

接著,他到洗手間拼命用肥皂洗手,並做好接下來必須搬運冢本屍體的心理準備。

河原崎很訝異,原來觸控自己殺死的人是這麼恐怖的事。其實這具屍體已經變成純粹的物品,雖然不會說話,對他來說卻是莫大的威脅。他感覺屍體似乎會指著他說“我不會忘記你的。”

冢本全身僵硬。不過才十個鐘頭前,冢本還在說什麼死後僵硬,沒想到他自己的肌肉現在也變得十分僵硬,河原崎覺得這真是太諷刺了。

“好!”河原崎從腹部用力擠出聲音低語,兩手緊抓著冢本的右手,就像冢本生前做過的,以全身力氣彎曲關節。雖然很恐怖,但只要下定決心使力,手肘就開始彎曲了。他按照兩肘、雙膝的順序重複這些動作,接著折彎冢本的雙腿。這真是高強度勞動,對比滿頭大汗的自己,渾身冰冷的冢本真的是十分恐怖。屍體的僵硬有所緩解,總算勉強可以背了。

“我們出去吧。”他對冢本說著。冢本已經不能對他下達任何指示,也不能開口反對了。他先開啟玄關大門,打算讓門就這麼敞著,因為揹著屍體開門實在太麻煩了。

正當他走到外面時,不禁“啊”了一聲,隔壁房間的住戶剛好走了出來。和對方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間,他心跳加速。

“你好,我是住隔壁的黑澤。”對方輕輕向他點頭打了聲招呼。

他也只好跟著打了聲招呼。

接著,他突然想到與其笨拙地佯裝不知,不如請對方幫忙還比較自然。“對不起,能不能請你幫我撐一下門?”

對方約莫三十多歲,散發著一股從容不迫的氣質。因為對方看起來有點疑惑,他趕緊隨口編了一個要背醉酒的朋友下樓的理由,並請對方幫他撐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