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信暫時擱置在了一邊,又和眾人討論起了明年墾荒屯田,以及從湟水修建引水溝渠以便灌溉的事。等到了眾人各自領命離去,他方才重新展開了鮮于仲通的這封信。

前頭轉述了牛仙童被處決的種種細節,後頭則是同樣談及了震驚一時的武溫昚一案。只不過,相比固安公主本就是策劃揭發了這樁案子的幕後主謀,更深知原委,鮮于仲通這封信代表的是隴右常駐朝中代表的立場,主要是形容了各方勢力對此的反應,尤其對於三位宰相的態度尤其描述細緻。

嫉惡如仇的張九齡是拍手稱快,但同時又和老成持重的裴耀卿對於杖殺頗有微詞,至於李林甫則是一如既往頌聖英明,其餘的什麼都沒說,彷彿不知道這一趟武惠妃受挫嚴重似的。

張九齡和裴耀卿與武溫昚之案扯不上絲毫關聯,如此反應很正常,讓杜士儀嘆息的是,李林甫也絲毫沒和武溫昚扯上半點關係,這宰相之位竟是穩若泰山。他也知道李林甫多年來任你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著實是不倒翁級別的大佬,可面臨這種大案,這鐵桿的壽王黨卻依舊堅挺,著實不得不讓人佩服。

因為鮮于仲通在信上赫然說,邠王李守禮庶長子廣武王李承宏,便因為曾經交連武溫昚,日前被貶房州別駕。這還只是開始,因為天子正在命人查抄武溫昚宅邸,興許還會拎出來更多與其有涉的人。

鮮于仲通和固安公主的信,角度各有不同,卻讓杜士儀得以全窺事件背後各種紛雜的關係,心情較之從前疏暢了不少。而更讓他驚喜的是,僅僅是次日,風塵僕僕的張興和封常清李靜忠等人就入了鄯州境內。

得到振武軍報信之後,杜士儀二話不說便親自帶著宇文審趕了過去,正正好好在鄯城等到了人。李靜忠沒想到杜士儀竟是親自來了,一時表現得有些受寵若驚。知道這一趟吐蕃讓他吃足了苦頭,杜士儀親自在鄯城縣廨為其接風洗塵之後,就體貼地請了人早些休息,自己叫了張興和封常清宇文審到崔儉玄治事的書齋。

“你們這一去吐蕃就是將近半年,音訊不便,前時又險些起了戰端,我實在替你們捏著一把汗。”

杜士儀這一起頭,封常清就登時後怕:“聽得河隴閱軍增兵,吐蕃贊普就把我們都扣下了,虧得奇駿兄一直氣定神閒,三天兩頭去拜見金城公主,和公主召見的那些吐蕃精通漢學的文士談天說地。後來因為金城公主說項,吐蕃贊普總算是放了我們走,可過了多瑪和那祿驛,到了莫離驛附近,卻一下子聽說有唐軍在鹽泉橋附近出沒,於是我們又再次被扣了十數日。總算後來聽得是牛仙童殺害無辜意圖栽贓吐蕃,已經被大帥洞悉,故而我們才被放行,卻是被吐蕃兵馬押解到了赤嶺,他們這才回轉了去,之後振武軍使李昕李將軍派人護送了我們回來。”

讓張興去一趟吐蕃,然後河隴做出呼應之勢,暫時遏制一下吐蕃對於小勃律的野心只是其一,其二在於,杜士儀打算打通金城公主這條線。和飽受尊崇的文成公主不同,金城公主嫁過去的時候太年少,而後和那位吐蕃贊普也談不上和諧,沒有子女,歸國又不成,據說一直鬱鬱寡歡。吐蕃的女人從來就不能參與大事,而金城公主身為唐人,在吐蕃更是幾乎被孤立了。所以,透過那些常常往來邏些的胡商,和金城公主傳遞某些訊息,然後互助互利,這才是他的目的。

所以,杜士儀方才對險些挑起兩國大戰的牛仙童恨之入骨!

“總算回來就好。奇駿,你們在吐蕃邏些的所見所聞,都原原本本說給我聽吧。”

崔儉玄和宇文審都不太明白杜士儀緣何舉薦了張興作為使節去了一趟吐蕃,這會兒聽到張興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起自己這一趟遠行的種種,兩人不知不覺全都給吸引住了。無論是吐蕃那異域風光,風俗人情,還是那座布達拉宮的雄偉壯麗,贊普和金城公主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