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惱著,現在想想,或許這也是物極必反的道理吧。”

她咯咯笑,步老爹卻沒跟隨,讓她收起輕鬆的神態,淺嘆。

“我誠實同你說吧,這數十天我謊稱上白雲寺禮佛,實則是上了梅莊去學習經商手腕,為的就是怕琅嬛閣走到今天的地步,沒想到,我還是回來遲了……”

提及梅莊,步奷奷很明顯地垂下眸,掩住瞳間浮現的苦澀。

“現在琅嬛閣垮了,由我來撐。你有年歲了,不適合在外頭奔波,大哥又不成材……以後你主內、我主外,咱們父女重新再造一個比舊的琅嬛閣更好、更成功的琅嬛閣。”她輕握住父親的手,暖聲安撫著。

她知道爹親的經商才能有限,他是個適合守成而非創業的商人,十數年來日漸蕭條的琅嬛閣能維持至今,對他已屬極限,而今,他們要從無到有,已無法再仰賴老爹的保守作風。

“這太辛苦你了……”

想當初,他還曾因妻子產下女娃兒而賭氣,直嚷著他想要個帶把的孩子,只差沒將女兒塞回妻子的肚裡,看能不能再換個兒子出來。孰知到頭來最有擔當的,竟是他視為賠錢貨的女兒……步老爹在心底為自己當年的愚昧小小懺悔。

“不辛苦,我現在……也想讓自己忙些。”

最好忙到焦頭爛額、忙到沒心思容納琅嬛閣及家人之外的其他人事物、忙到沒時間想起任何與“他”相關的記憶……

步老爹看出她的不快樂,“奷奷,你是不是在梅莊遇上什麼不順遂?還是有人欺負你了?難道是梅舒──”

步奷奷下著痕跡地截斷他:“在梅莊裡,我學到種種梅莊興盛的道理和本領,雖是現學現賣,想像梅莊一樣成為鉅富算是難事,但我會讓你及小妹衣食無缺。”

步老爹向來懂女兒的心思,怎會不知道城裡富商數十戶,她偏偏挑中梅莊,又偏偏找了梅舒城當家掌事的牡丹花季才上梅莊的用意?梅莊四名公子個個手腕高超,性格卻天差地遠,倘使僅是要學習經商手腕,找琅嬛閣老主顧梅二當家,或是城裡出了名的大好人梅三當家豈不更容易些?

別人不清楚她,他這個做爹的可不!

但由步奷奷臉上的神色及欲蓋彌彰的話題移轉,就算他想問什麼也探不著口風。

前頭步奷奷說了成串她在梅莊學到的經商道理,步老爹半字也沒聽進去,只是沉浸在自我的思忖中,再回神便聽到步奷奷下了結論。

“我想盡早走一趟尋貨。”

“不過我們家根本挖不出幾分錢了,拿什麼去尋貨?就算尋到了頂級品又如何?”沒錢買貨,又要怎麼轉手賺一筆?

步奷奷早就想到這個問題,“我有人能賒到銀兩,我去開口借。”

“你?!不,爹臉皮厚,讓爹去!”

若借錢這事也要女兒拋頭露臉,傳出去對她的閨譽可是大大損傷呀。

“我做得來的,臉皮與尊嚴這種東西……一文不值。”

無意間又記起梅舒城說話的語氣及神情,那時她覺得梅舒城說這句話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偏激,而今……她竟懂了,也明白了。

“爹,全交給我吧,我就算再失敗,也不會讓步家更悽慘,為了步家,我會盡全力撐起一切。”

當初梅舒城也是抱持這樣為了家人的信念而成功,她不會輸給他!

“但是……這樣勢必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呀,奷奷。”步老爹嘆息。

“我嫁了。”

“咦?!”什麼時候女兒嫁人了,他這個做爹的卻不清不楚?!

不忍給予老爹過多驚嚇,步奷奷補充道:“我嫁給琅嬛閣了。若有人上門提親,你就全替我推了吧,倒是小妹,為她留意好婆家先。”那位集婦女美德──女子無才便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