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祁氏倒沒騙本宮,這就好,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這是沒事了的意思?雪梨鬆口氣,適當地認了個錯:“不辛苦。這事也怪奴婢沒當心,阿杳還那麼小,不該把酒放在她跟前的。”

她說著微抬眼,見淑妃露了疲色,便福身道:“奴婢告退。”

“慢著。”淑妃卻又出言制止了她。

雪梨背後沁了一層細汗,淑妃掩唇打了個哈欠,緩緩又道:“沒什麼別的事了,只是本宮不得不提點你一句——阿杳這兩個字,不是你該叫的。”

“夫人?”雪梨一怔。此前的幾個月,她都是叫她阿杳的,不止是逗她的時候是,和皇帝說起時也是……

淑妃卻道:“本宮不管阿杳的爹孃是誰,但她如今是陛下親封的平安帝姬。低位的嬪妃提起她來,都不敢直呼名諱,只能以‘帝姬’稱,你是什麼身份?”

雪梨腦中突然就木了。

不能說淑妃這話不對,卻就是一下子讓她難受極了。阿杳的爹孃都是那麼和善的人,她記得他們的好,所以想和他們的女兒親近。

她壓根沒有想過,阿杳現在和她是有尊卑之分的。

她半天都沒應出話來,淑妃倒又怡然自得地一笑,話語溫和:“不必怕什麼,本宮就是提醒你一句罷了。你是御前的人,平日事情多,規矩上有個疏漏情有可原,日後記得便好。”

淑妃和顏悅色的樣子好像利刃一樣。雪梨僵硬了一會兒,才終於應出一聲“諾”來,再度福身時有些輕顫:“奴婢告退。”

她一路逃也似的出了後宮,覺得頭頂上似乎烏雲密佈。紫宸殿映入眼簾時心底一陣委屈翻湧而上,以致於她去向徐世水打招呼說自己已回來時都沒心思多說話,草草應付幾句就回去歇著了。

翌日傍晚,又一摞奏章加急送至御駕前。

每天都是一樣的,皇帝要出去無妨,正事不能耽擱,朝臣們有事要稟也仍會將奏章呈到宮裡來,御前的人整理好了差人送過去,多是一天一次,偶爾一天兩次,反正誰都閒不下來。

謝昭如舊先將每一本都草草翻一遍,知道都是誰呈的、大致有什麼事後,挑重點的先看先回,不急地就往後緩緩。

翻到一半看到有御令衛的信,照例先讀。抽出來看了幾行,心下就輕笑出來。

淑妃果然是沉不住性子的。

他對後宮的事不上心不假,底下的小嬪妃……他也不敢說都認全了,但上面這幾位,他自認還是瞭解的。

當年一手安排下來的三足鼎局面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是怎麼回事。初衷就是為了不多生事端,讓後面自己平衡著,他就可以把精力多放在正事上——天天看後宮明爭暗鬥多煩人啊!

這回對阿杳的安排也是一樣。他心底向來清楚,惠妃有權、麗妃有過寵而且她自己會折騰,比較起來淑妃便顯得弱一點,這幾年她也都沒什麼動靜,不到非出面的時候就不露頭。

可這也沒法子,讓他去寵淑妃他也很為難,讓淑妃和惠妃分權同樣不是個好辦法,所以就姑且這麼放著了。阿杳的出現倒正好讓最弱的這一方也能撐起來些。

三個人裡,淑妃是最需要有個孩子做助力的,所以她一定會好好待阿杳,不管她安的是什麼心思。

所以這是個對兩方都好的事。或者,再殘忍點說,利用淑妃的這個心思讓阿杳得到足夠的重視,總歸是個好事。

但他當時也有一份顧慮,那便是沉寂已久的人如果突然被捧了一把,會不會一下子就沉不下心了,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現下看來淑妃果然是做了,只是沒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衛忱信裡說了阿杳不小心舔了口酒的事情,說在這之後淑妃就叫雪梨去問話了。再後面,字裡行間的語氣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