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上漲聲,這回更響了。那傢伙馬上停了下來,舉起爪子,又擺出它那種像拳擊起手式的致意姿態。

這陣海浪更大了。羅蘭又趕緊拖著身子向海岸斜坡爬去。他兩手伸屈之間,那個長爪子的東西也毫不掩飾地以同樣的速度跟上來。

槍俠覺出自己右手一陣陣地作痛,但現在沒時間去想它了。他用溼透了的靴子後跟抵著地面,兩手奮力向前扒去,努力躲開海浪。

“的得—嗯—小雞?”那怪物似乎發出一種哀求的聲音:你就不能幫幫我嗎?你難道沒看見我有多著急嗎?羅蘭看見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被那怪物吞進鋸齒樣的大嘴裡。它又撲了上來,羅蘭急忙閃開滴血的右手,剩下的手指才沒給吞掉。

“達姆—嗯—嚼嚼?爹爹—啊—吃啊?”

槍俠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那東西撕開他溼漉漉的牛仔褲,撕開了那雙雖說已浸泡得發軟但那老牛皮還是堅韌似鐵的靴子,從羅蘭小腿肚上撕下一塊肉來。

他抽出右手正要開槍,這才意識到要靠那兩個失去的手指才能執行古老的開槍動作,這當兒,他的手槍又砰地掉到了沙灘上。

怪物貪婪地咬噬槍。

“不,你這雜種!”羅蘭咆哮著,便抬腳使勁地踢踹。但這就像是在踢踹一塊巨石……它撕開羅蘭右腳的靴子頭,大腳趾頭給撕下大半,硬是把靴子從羅蘭腳上撕了下來。

槍俠彎下身子撿起手槍,卻沒能捏住,他嘴裡詛咒著,總算抓到了手裡。曾經對他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兒,幾乎連想都不用想,突然間卻成了玩雜耍似的把戲。

那怪物匍匐在槍俠靴子上,連啃帶咬像是在斷章取義地提問。一陣海浪席捲而來,浪濤推過來的泡沫在瀰漫的月光下顯得蒼白而了無生氣。那大螯蝦似的東西撇開靴子,又擺出那副拳擊手的架勢。

羅蘭用左手觸動扳機開了三槍。卡嗒!卡嗒!卡嗒!

現在他至少知道槍膛裡的子彈是個什麼情況了。

他把左邊的槍插入皮套,可是把右邊那支插回去有點麻煩,他得用左手把槍筒摁下,這才讓它滑入槍套。血從手掌斷指根部汩汩湧出,那鐵木鑲嵌的磨舊了的槍柄上全染紅了,槍套上都沾滿了血,跟槍套皮帶連在一起的舊牛仔褲也弄得血跡斑斑。

他那隻被撕爛的右腳由於過度麻木竟覺不出疼痛,而右手痛得像是在火中烤灼。那兩根歷練既久而機巧靈敏的神奇手指,此刻已進了那怪物腹中,被消化成一攤漿汁了,可是手指原先所在的地方還在火燒火燎地受著煎熬。

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頭呢,槍俠意識模糊地想。

海浪退去了。怪物垂下爪子,在槍俠靴子上又撕開一個口子,它覺得那靴子的主人應該是比這塊脫落的皮革更美味的東西。

“達達—啊—嚼嚼?”它在問話。接著就以可怕的速度朝他撲來。槍俠一邊挪動僅有一點知覺的雙腿朝後退著,一邊意識到這東西肯定有某種智力,它挨近他的時候很謹慎,沒準它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砂礫地,顯然它心裡還不能十分肯定他是什麼生靈,或者也拿不準他有什麼能耐。如果不是湧來的海浪激醒了他,就在他如此冥想的當兒這東西很可能已把他的面部給扯爛了。現在,它覺得槍俠不僅是一道美味的獵物,而且還挺容易制服。

它幾乎就要撲到他身上了,這東西長四英尺,高一英尺,體重約摸七十磅,就像那個頭腦簡單的食肉動物大衛——那是他在少年時擁有過的鷹隼。只不過眼下這玩意兒可沒有大衛那種意義不明的忠誠。

槍俠左腳靴子後跟磕在沙灘上突起的一塊石頭上,身子趔趔趄趄的馬上就要摔倒了。

“刀得—嗯—塞塞?”這東西問道,看上去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它一邊不動聲色地朝前挪動,一邊暗暗窺視著槍俠,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