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這些人不是在搶車,是在搶命。車站的廣播上一遍一遍地告訴大家不要驚慌,核洩露並沒有那麼嚴重。只要耐心在家裡等候,政府很快會統一組織大家遷移。這種鬼話自然沒有相信。

陸萬劫抓起揹包,塞到林無憂的懷裡,然後自己將林無憂抱在懷裡,強行推入人群裡,低聲說:“試試看吧。”

陸萬劫的膂力和靈活度,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竟然在堅如磐石的人牆裡打出了一條道路,一路穿過了大廳,進了站臺。

林無憂一直閉著眼睛,感覺周圍呼啦呼啦全是凌冽的寒風,叫罵聲、哭喊聲不絕於耳,不時有亂七八糟的東西打在自己臉上身上,然而身後的那人的身體,始終是溫暖而結實的。

他睜開眼睛,就見到了綠皮火車。

幾百米長的火車,上下左右全都是攢動的人頭,車門和車窗早已經被拆掉了,不斷有人擠進去,又不斷有人被擠出來。

排程員站在高處,拿著喇叭高聲喊:“都退開,火車要開了,還有下一輛,還有下一輛。”

但是誰的心裡都清楚,這座城市的基礎設施隨時都有可能崩潰,這輛火車開走,說不定火車站馬上就會被瘋狂的人類拆掉了。

陸萬劫抱著林無憂的腰,仗著自己個子高,很準確地把他從視窗的縫隙裡塞了進去。林無憂身手靈活地跳進車裡,卻反手抓住了陸萬劫的手腕,急切地喊:“你也快上來。”

這句話很快就被汽笛聲淹沒,更多的人將兩人擠開。而此時車輪已經開始轉動,許多堪堪摸到車子邊緣的人被甩脫在鐵路兩邊。

林無憂急了,身體探出窗外,將手伸直,扯著嗓子吼:“你快上來啊!快上來!”

陸萬劫快步跑過來,想攀著車身爬到車頂,然而車頂光溜溜的,不是那麼好爬上去的。

眼看火車越來越快,林無憂急的眼睛都紅了,他和陸萬劫的交情不算很深,然而他知道,如果沒有陸萬劫,自己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身後一大波人隨著車身搖晃,林無憂被擠的跪倒在地上,他眼看陸萬劫的身影越來越遠,眼眶一熱,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陸萬劫。”身體宛如石子似的,從車上掉下來,在地上翻了幾個滾。

而就在此時,陸萬劫單手掰著車窗,一翻身爬到了火車頂部。

幾秒鐘之後,兩人一個在車上,一個在地上,面面相覷。

火車飛快地駛過,夕陽照著兩人灰頭土臉的面容,身上那麼髒,眼睛卻澄澈乾淨,十分漂亮。

陸萬劫壓低了身子,以一個熟練的姿勢從車上跳了下來,在草地上打了個滾,他站起來,見林無憂已經一瘸一拐地迎上來了。

經歷了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林無憂這個文弱的書生顯然有點情緒失控,眼睛裡含著一汪淚水,他扁著嘴望著已經遠去的火車尾巴,悶悶道:“你跳下來幹嘛!”

陸萬劫看了他一眼,問:“那你跳下來幹嘛!”

現在不是相互指責的時候,兩人這會兒出不去,只好繼續在站臺上等待下班火車。

然而下一班火車是再也不會來了。站臺上的廣播已經失聲,沒坐上車的人群衝擊了辦公區。站長和許多工作人員被活生生砸死。

軍隊迫不得已開槍擊斃了帶頭鬧事的幾個人,然而這一舉動更是激怒了這些瀕死的人類,一場規模浩大的軍民衝突在火車站爆發。

被打死的、被踩死的、被擊斃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鐵軌上。

陸萬劫按住林無憂的腦袋,兩人在衝突發生之初就早已經躲到了一處牆壁的縫隙裡。

縫隙很窄,陸萬劫騰出一隻手半抱著林無憂,另一隻手放在背後,他很沉著地看著外面的動靜。

這裡的人太多了,個個都被恐懼和憤怒包圍著,所以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