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躺著,蓋著被子。只有那張小臉露在外面。突然間,信子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植以為自己被發現了,臉離開了鑰匙孔;但裡面鴉雀無聲。植又把眼睛對準了鑰匙孔。

信子端坐著,身穿藍色花紋的紗羅睡衣。她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膝蓋,似乎正在考慮什麼。大概思考的是剛才的失誤吧。

過了一會兒,信子拿起枕邊的手鏡,端詳自己的臉。露在睡衣袖山;面的手蒼白纖細。彷彿臉被嵌入了手鏡似的,她長時間地凝視著。

信子放下手鏡,伸手從鋪席的油紙上拿起一塊白色的布。植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白色的布是紗布。信子低頭對著紗布,好像要幹什麼。白色的唾液從她那薄嘴唇裡掉在了紗布上。信子用食指在紗布上把唾液塗開,然後再吐唾液,再用食指塗開。大約反覆了四五次吧。信子把沾溼了的紗布從睡衣的領口塞了進去。

信子好像在用那塊紗布擦拭腋下。植把耳朵放在鑰匙孔上聽,只能聽到煤氣爐燃燒的輕微聲音。房間裡似乎很暖和。她是在擦汗嗎?如果是擦汗,為什麼要把唾液吐在紗布上呢?一種異常的氣氛,彷彿透過房門滲入了植的身體。

從敞開的領口處,可以看到信子蒼白的肌膚。她的乳方几乎沒有隆起。

信子拿出紗布,用一隻手把被子蓋在膝蓋上。然後,信子把那塊紗布塞進了被子裡。

植心跳得很厲害,但腿部由於寒氣,沒有什麼感覺。

由被子隆起的情況,可以斷定信子把紗布塞在了什麼地方。縱使對方是可憎的女人,再進一步窺視下去,也是對人的褻瀆。

但植的眼睛違背了這種意識,沒有離開鑰匙孔信子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感情。猶如能樂面具一般,毫無表情。植的腦海裡又浮現出前些日子的情景……信子從衛生問窗戶裡窺視流氓情事時,臉上曾經閃閃發光。

這時植才明白,信子現在的行為是和那種煽情的行為完全不同的。但她的行為意味著什麼呢?仍然難以判斷。

信子從被子下面取出了紗布。然後,送到鼻子跟前。她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嚴肅的光芒,似乎在認真地考慮著什麼。但緊接著,就變成了絕望的苦惱。植第一次看見信子這種絕望的表情。

信子突然又伸展開身體,將紗布放在了什麼地方。從鑰匙孔裡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地方。隨後,一股焦糊味撲入植的鼻孔。信子好像將紗布扔在煤氣爐裡燒著了。

不知為什麼,植帶著嚴肅的表情離開了現場。質問信子的決心徹底喪失了。他整個腦子都在思考剛才所見情景的意義。

掉一個人來到了屋頂上。深灰色的太陽透過冬日厚厚的雲層照射著一個一個發黑的房頂。

用白紗布遮住半個臉,全身都被煤酚氣味浸透,蒼白的、纖弱的信子那些粘粘糊糊的行為,到達意味著什麼呢?它顯然不是植以前見過的植物式的女人的行為。

用唾液弄溼紗布,擦拭腋下和下身。這不就是用人在生理上最敏感的部分的粘液浸溼紗布嗎?植再一次想起了信子把那塊紗布放在鼻孔附近時的絕望表情。

植想:對了,信子不是要確認自己的生理機能嗎?但信子的粘液幾乎是無臭無味的。

信子想要確認自己身體中的雌性激素。當她知道沒有時,便絕望了。

西澤曾在辦公室裡罵信子是沒有魅力的老太婆。植一直認為,西澤是為了顯示自己的醉態而故意那樣罵的。

植忽然想到,西澤難道不是真的那樣罵信子嗎?他凝然呆立,連冬日吹打著他的臉的冷風也沒有感覺到。

第八章 聖誕節前夜

〃驅逐艦,諸君前進!我聯合艦隊出擊所羅門海面。霧,夜霧。速度每小時43海里。〃

秋永大喊大叫,拉著植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