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的老黃檀古樹下,這是我們在暗記中的約定。

展若寒一行佇立在大門口,身後是老夫人,邱蔚,綠柳和一眾的府丁們,揹負著歡顏,抱著寧羽我上了車子,汗水順著睫毛打在我的面頰之上,溼漉漉的黏膩,“薛流蘇,駕車,到了我要去的地方我會把寧羽安然無恙交給你。”

她切齒不語,卻把目光望向展若寒,他站在懷化大將軍府門口,衣衫頭髮無風自舞,激盪起的真氣在周身緩緩流動,絲絲長髮迷離了蒼白的面龐,“若是你肯回頭,赫連雲笙,我還會既往不咎,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他的眸光深深凝睇著我,向我緩緩伸出了手,那一刻他的眼中天地萬物皆為虛無,只是久久看著我,視線像是要穿透我的身體,星眸中滿滿俱是一種無言的情緒,聲音不高,卻是一字一頓,似乎凝注了他所有的力氣。

挑了挑唇角,蒼涼一笑,這笑容中浸潤了太多的痛意,讓我的唇都有些微微發抖,“展若寒,願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不再相見。”

他的身體猛地一顫,修長的手臂僵直在空氣中,他應該還記得,那是我在佛手峰墜崖之前說過的話,只是經過了五六載的時光,一切仍舊沒有改變……

紛飛的冷雪在那一刻似乎濃烈了起來,我解下了歡顏,一邊一個摟著兩個孩子,緩緩闔攏轎簾,懷化大將軍府門前俱是影影綽綽的人群,我的視線中卻只有那個冰雪般孤寂的身影。

他的身形依舊筆直,伸出的手臂像蒼虯的勁松,只是緩緩收攏的竹節般修長的手指,在清雋的飛雪中一點點緩握成拳。

“定鼎門……薛流蘇,出了定鼎門我就將寧羽還給你,此生再不會回來,想必這也是你想要的……”我的身子幾乎要傾倒在馬車中的軟榻之中,眼前金星直冒,渾身的力氣幾乎已經用盡。

流蘇不語,只是一聲輕叱,馬車驟然啟動,轎簾落下的最後那一刻,披紅掛綵的懷化大將軍府在我的視線中浮動起來,那兩串宮紗燈籠在飄零的雪花兒中搖曳著,刺目的鮮紅……

同樣鮮紅的血順著我的褲腿冉冉而下,小腹已經不再像方才那般絞痛了,隨之而來的是軟綿綿的虛浮感覺,一種難言的慵懶與虛弱從四肢百骸侵襲而來,讓人只想沉沉的睡去,失血讓我的體溫在不斷下降,就連頭都覺得暈眩起來。

我終究是失去了腹中的這個孩子,在無人看見的車廂中,淚水在臉上傾瀉如雨……

不知是不是有那麼一刻的暈厥恍惚,忽然聽到流蘇的聲音在前面響起,“定鼎城門已經到了。”驀地抬起頭來,掀開簾子一看果然已經來到了人流熙攘的定鼎城門口。

大腹便便的胡人,美貌如花的胡姬,忙忙碌碌的中朝商賈,為討生活的尋常百姓,馱著貨物緩緩行走的駱駝和馬匹,進城和出城的人們都擁擠定鼎門口等候著官軍的盤查,門前近一里的地域人潮洶湧,萬頭攢動。

“走旁邊輔門。”我輕聲說,回頭望望並沒有看到展若寒追來的身影,馬車來到輔門口,我從轎簾中伸出手去,出示了那塊牌子,懷化大將軍的城防腰牌,守門的洛陽守軍恭恭敬敬收了腰牌,便徑直放我們從輔門出了城。

到目前為止,除了這個突然出了狀況的孩子,一起還算順利,吩咐流蘇順著通往西域的商道前行,出了城門,混跡在商道上往來的胡商駝馬隊之中,這匹馬車看起來倒是不覺得顯眼。

不多時已經駛出了幾里地,前面不遠處就是暗記中的那棵老黃檀樹,幾百年的樹齡了,高大料峭,即便是凋零的冬季,看上去依舊是枝幹縱橫,華蓋如雲。

樹下兩輛精巧的四乘馬車就候在那裡,每輛車上都有一個黑衣的騎手,目光炯炯盯著來時的路,滿心警惕的看著過往的人群。

為首的那個騎手讓我的心頭突地一跳,不是顧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