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是自己的同胞。

跟外表的變化一樣,內在的變化也十分明顯,只要細心觀察一下便可瞭然。儘管船員照常站崗執勤,可是精神卻顯得懶洋洋的,當兵的如此,當官的也如此。我心裡想,也許還沒有哪一艘英國船在返航回國時是這樣無精打采的。

有一天我跟納爾遜先生談起此事。他現在白天沒事就到大艙裡去,照看他那些可愛的麵包果樹秧。另外,我在那個時候常常心神不定,而每次同納爾遜先生聊聊總能從中得到些安慰。他是那種被人們譽為社會中堅中的一個,是船上息事寧人的穩定因素。我承認自己在航行途中有些煩惱不安,卻又不知因由何在。納爾遜覺得這不必擔心。

“我親愛的夥計,過慣了塔希提島上的舒心日子,現在一離開便若有所失了,此乃人之常情,不足為怪,就我自己而言,當我思念前頭的英國和後頭的塔希提時,心情是錯綜複雜的。想必你也這樣。”

“我承認我是這樣的。”我回答。

“那麼好,不妨想象一下:這對於回家後一無所有的水兵來說,又該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呢。這次航行一結束,他們還有什麼可期待的呢?上岸後要不了一個星期,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就會被水兵徵募隊徵派到另一條英國船上去服役。誰能料到‘本特’號抵達英國的時候,時局會是個什麼樣子?說不定那時我們正和法國,或西班牙,或荷蘭,或者不知道哪個列強打仗哩。要是真的這樣,那些可憐的海員回國後可就遭殃羅!他們可能連領了薪水後花掉它的時間都沒有。水手的生活真是連牛馬都不如,拜厄姆,這話一點不假啊。”

“你看和法國交戰的可能性大嗎?”我問道。

“和法國交戰的可能性始終是存在的。”他微笑著回答。“我若是水兵,我就要詛咒一切戰爭。塔希提真可謂水兵的天堂啊!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當作人看待。他們食物豐盛,勤務輕鬆,又有女人……海員最狂熱的消遣所在,而且俯拾皆是,隨便結交。在我們離開塔希提之前,他們當中竟然沒有一個人逃到山裡去,這是挺出乎我意料的。如果我是他們,我肯定會拔腿溜掉的。”

第八章 揚帆歸去(2)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把塔希提越來越遠地拋在後頭。回顧在那裡度過的日子,宛如夢幻一場。漸漸地,我們一個個恢復了老樣子。這期間,船上還算平靜,沒有發生什麼不快之事。布萊艦長照常在後甲板值班,但是他很少跟別人講話,大部分時間鑽在艦長室裡,埋頭在海圖上標繪島嶼的位置。就這樣,直到四月二十三日我們看到友愛群島的納穆卡島(湯加群島中的一個小島。)時為止,船上一直太平無事。以前布萊曾隨庫克艦長來過這裡,現在他打算在這裡補充些木柴和淡水,然後取道駛往恩德華海峽。(即現在的託雷斯海峽,位於澳大利亞的約克角半島和伊裡安島之間。)

彼時風向朝南,靠岸遇到了些麻煩,直到下午,我們才在一個二十三英尋深的錨地碇泊下來。這個島,比起塔希提島或者我們見到過的社會群島(塔希提是社會群島的主要島嶼)中的任何一個島嶼,都要遜色得多。但因這座島嶼至今只有極少數白人曾經看到過,所以我心裡仍是充滿了敬畏和驚奇。象這一類島嶼,那些呆在家裡的人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更不用講別的了。

二十四日早晨,我們起錨向東行駛,這一次拋錨的地方離岸仍有一英里半,泊位較前一次更有利於取水小組的行動。這時,我們船靠岸的訊息業已傳遍岸上的每個角落,印第安人不僅從納穆卡的四面八方湧來,而且還從毗鄰的島上趕來。我們剛在新的錨地泊穩,許多獨木舟就圍了上來,甲板上頓時被擠得水洩不通,我們的正常操作也為之受到影響。起初,船上混亂不堪,可是兩個酋長登船後,秩序就維持起來了,據布萊記憶,這兩位酋長在他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