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晏存繼垂下眼看著他尚且開著兩個釦子的領口,平日用黑繩穿起來的玉佩早就不見了,只空下一片蒼白的肌膚。晏存繼冷哼一聲,抬眼,“那你的玉佩呢?”

季華鳶驀地向後急退了兩步,瞬間臉色慘白如同一張紙,毫無血色。晏存繼揉了揉被他掐痛的脖子,看著季華鳶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季華鳶,我知道你沒有完全信任我,我也沒有完全信任你。這兵符若是北堂朝拿在手裡,行動那日的變數可就太大了,我擔不起這風險。但是你放心,這兵符我雖然不會還給你,但也不會拿來禍亂南懷。我只盼望到了那一天,我們各取所需,一切順利,我倒也恨不得早日離開這片倒黴的地界。”

季華鳶抬頭看著他,目死如枯樹。晏存繼只不過笑笑,說道:“不過既然漏得這麼快,估計這件事會讓你替我擔待些了……至於北堂朝的反應竟然這麼強烈……很抱歉,我也沒有想到。不過,這是你們之間的問題,即便沒有我,也早晚會讓你們分道揚鑣。實際上,與其被人丟棄後苦苦哀求,你倒不如重新考慮一下和我回西亭的建議——我最後再說一遍,即便你平素將自己偽裝得再好,你永遠都和我才是一種人。你,應該回到真正屬於你的地方。”

季華鳶定定地看著他: “晏存繼,你死了心吧。我,永遠不會與北堂朝為敵。”

晏存繼輕笑幾聲:“隨你,隨你。只是提醒你一下,今兒這一出,我不知道會有多少個三叔的眼線看見。沒有關係,我會想辦法把你這粗暴的行為圓過去。不過無論你情願與否,最好還是配合著我把事情做完,已經到了這一步,誰都來不及退場了。”

季華鳶抬眼,已然目赤如血,他一字一字道:“我知道。”

晏存繼點頭:“好。那,不送。”

季華鳶轉身便走,晏存繼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涼玉簪子來遞到季華鳶眼前,季華鳶心中一動,卻沒有立刻接過來,只是冷聲問道:“這是什麼?”

晏存繼嘆了口氣:“北堂朝的東西藏得還是不錯,我多少年的心思花出去,最後也只知道兵符在他母后寢殿裡。昨天覺得這簪子和那扳指都可能是,便都拿了回來。現在知道了這簪子無用,就先還在你這裡了。”

季華鳶看著那簪子好一會,終於抬起手將簪子收了起來。他一個字都沒有說,徑自從洞開的大門走了出去。晏存繼從身後看著他腰身挺直,低嘆一聲,眸光閃爍。

季華鳶剛剛走出主殿,就聽外面兵馬聲音攢動。他心下一跳,快步走出院外,果然見星辰殿的門口已經排列了整整兩隊嚴陣以待的侍衛。季華鳶苦笑一聲,緩緩走過去,那頭領剛好回過頭來,一張嚴峻的國字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季華鳶認出此人是北堂治的親衛,面上的苦笑便更垮下去,他輕聲道:“您來得好快。”

侍衛完全沒有理會他,只是利索地一揮手,立刻上來兩人伸手要拿季華鳶。季華鳶抬頭,看著周圍侍衛個個鎧甲長劍,嚴裝峻色,便忍不住苦笑著低聲道:“不必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反抗。”

“帶走。”頭領冷聲喝道。

季華鳶嘆息一聲,輕輕側身躲開侍衛要抓他胳膊的手,垂眸道:“真的不必這樣,我跟你們走便是。”

然而冷麵侍衛卻沒有給他什麼體面,那兩人幾乎強硬地一左一右箍住季華鳶的胳膊,大步地將人向外拖。季華鳶努力快步跟著他們,才勉強沒有讓自己看起來是讓人拖出去的。他看著腳下的青石路面低嘆一聲,已然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是什麼心情。

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扣上領口的那兩個釦子。冷冽的秋風從他的頸間刮過,刻骨的寒涼。

季華鳶從來不知道,這湯鹿行宮如此柔美溫潤的宮殿,竟然還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