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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密牢。他被綁在十字刑架上的時候幾乎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才好,是以他只能面無表情地垂著頭,儘量讓自己一動不動,以免每動一下手腕上捆著的粗麻繩就會磨得他更痛一分。
來拿他的人是北堂治的親衛,是以他在心中估摸著此事應該與北堂朝沒有太直接的關係。季華鳶想到這裡低頭苦笑,是啊,北堂朝向來風度好,他當真對自己失望了,也不會差人這樣大張旗鼓不留顏面地把自己綁到密牢裡來。
門外守著的兩個侍衛一直在討論要不要打的問題。季華鳶當真很累不願去聽,但奈何他耳力過人,再加上那兩人一口一個北堂王,讓他想忽略都難以做到。季華鳶抬頭環顧了一下週圍,侍衛們早就準備好了兩根手指粗細的皮鞭,泡在火紅的辣椒水裡。季華鳶幽幽地嘆了口氣,又聽門外人隱隱約約的說什麼:“先不要動手,王爺好像和皇上吵起來了……”
季華鳶聞言心中一暖,但他轉瞬便又苦笑著嘆了口氣,出聲喃喃念道:“傻瓜,吵什麼,無論如何你也拗不過你皇兄啊……”
玉佩可以一下子拽走,可是這十年來長進你心中的疼惜,大概還需要你努力一陣子才能徹底淡化了……季華鳶看著腳上粗重的鐵鏈,閉上眼,這麼多年的光影重新浮現在眼前,而他,什麼也不願再多想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遠的彷彿傳來了多人走動的聲音。季華鳶微微一側耳朵,便從紛雜的腳步聲中捕捉到了那讓他熟悉的。鐵門嘎吱嘎吱地被開啟,他聽見有人恭恭敬敬地說道:“王爺,在裡面。”
季華鳶無聲地嘆息一聲,而後抬起眼,與北堂朝對視。
作者有話要說:
☆、逆鱗(六)
季華鳶從來都不知道,北堂朝還會有這樣一種表情——或者說,他從來都不知道,北堂朝竟然會用這樣的表情對著他……冷漠,如同看待一個素不相識的犯人,因為素不相識,所以即便是連憎惡和怨恨都沒有必要流露。
就如同那些站在門外討論著要不要打他的守衛一樣,不帶任何情感,像是在商量著如何處置田地裡的一頭豬。
季華鳶很想讓自己表現得強硬一些——哪怕是拾回初回帝都時那幅註定會讓北堂朝討厭的表情,說一些會讓他聽了之後消除一切憐憫之心的無賴話——都好。
但是他做不到。
季華鳶低頭抿嘴苦笑。是啊,他做不到。北堂朝那天在萬籟之巔拉住他的手,對他說:“我愛著你這一整個人,在我面前,你永遠都不需要喬裝。”從那時起,他就真的再也回不去從前那幅也許北堂朝不會喜歡、但卻能讓他至少表現得無畏一點的喬裝了。
北堂朝一步一步走到季華鳶身前,站定。整間牢房裡靜默沒有一絲聲響。季華鳶垂下頭去不再敢追尋那雙眼睛,他害怕,那雙眼睛裡的毫無情緒會讓他落淚。
已經失去了北堂朝,還要再失去顏面嗎?還是不要了吧……季華鳶苦笑一聲,這一室的寂靜讓他心慌,他用力地動了動腳上的鐵鏈。嘩啦啦的,沉重的金屬刮擦聲聽起來倒沒有想象中刺耳。
“王爺,按照宮規,私闖先太后寢殿要責打八十……”
北堂朝無聲地豎起手臂打斷了出言提醒的侍衛,他面無表情地將季華鳶從頭看到了腳,他看到了那皓腕上磨出的鮮紅的血跡,繩子不乾淨,揉進傷口一些灰塵,北堂朝面無表情地向下看,看到季華鳶腳腕上縛著的厚重的鐐銬時,他微微皺了皺眉。
“王爺……”身旁的侍衛猶豫了一下,走到邊上撈起了辣椒水裡的皮鞭:“皇上旨意……”
北堂朝終於出聲了,聲音依舊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只帶著北堂王慣有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皇上旨意,本王主刑。”
侍衛一愣,有些猶豫地說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