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選拔而出,進入風營後又多次參加山地實戰演練,在這山林裡斡旋的本事實在是駕輕就熟。卯七幾乎不用摸索,靠著腳下的感覺就可以在這漆黑的山林裡順暢前行,敏捷得如同一隻山豹,不受半點黑暗的影響。季華鳶抓著卯七遞過來的劍鞘勉強跟著他,兩個人當真很快就出了這一片暗林。

外面的月色依舊非常微弱,但是對比於這片黑色的死亡之林實在好了太多。季華鳶眯起眼大致判別了一下方向,欣慰的發現兩人已經快要摸到裂谷邊上了。

卯七收了劍,和季華鳶快步疾行趕路,一路上非常謹慎地隱藏行蹤,終於在逼近裂谷的一處山洞口的石壁上看見了一個石子刻畫的痕跡。

卯七鬆了口氣,低聲道:“太好了,兄弟們平安抵達過這裡。”

季華鳶點點頭:“現在呢?”

卯七伸手順著石縫往裡摸,拽出被藏在石縫裡的一角衣邊嗅了嗅,說道:“他們大概路上也不順當,應該剛剛經過這裡。”

“嗯,那我們快些,峭壁很難攀爬,又怕晏存繼派人早埋伏在上面用滾石對付大家,我們要一起打算才好。”季華鳶說罷就欲繼續趕路,卻不料被卯七一把拉住。

幽暗的光線下,卯七的面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你沒有告訴我,要大家翻峭壁過裂谷。”

季華鳶心裡霎時間便冷了半截,他幾乎是愣怔著緩緩說道:“你要他們走天橋了?”

“我沒有說,但是理應如此。”卯七的神色活像撞了鬼,他使勁甩了甩頭,說道:“沒關係,沒關係,天橋是精鋼玄鐵鑄成,刀劍砍不斷。晏存繼縱然想要設伏,恐怕也難以達成目的。倘若他的人提前在橋的另一邊設了伏,我們的弟兄也可以應對。”

季華鳶緩緩搖頭,那清明的目光突然渙散了,他心知,什麼都晚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卯七情緒激動起來,然而他還沒問完,轟然而至的爆炸聲瞬間填滿了整個世界,爆炸聲響徹整個祁兆山,幾乎要將他的耳朵撕裂,整個腦袋裡嗡嗡作響,一時間眼前都是白的。

卯七下意識地將季華鳶狠狠壓倒在身下,腦袋裡如同有一根繃緊到幾欲斷裂的弦震顫不已,發出單一的冷硬的聲音,像是要生生地將人的腦袋切割開。

爆炸聲整整持續了一刻鐘,爆炸停息後很久,卯七才漸漸拾回了模糊的視線。他騰地一下子做起來,身上的沙土撲簌簌地滾落。整個世界是一片反常的安靜,卯七突然使勁大喊,然而他的耳朵裡卻是空茫一片,沒有半點聲音。

季華鳶在卯七身下緩緩坐直身子,他死寂的目光看了卯七一眼,繼而回過頭去。

天梯的方向,正滾出隆隆的黑煙,黑煙緩緩散去,只留下一片空茫的裂谷。

不剩寸鐵。風營數十名弟兄無一倖免,全部埋骨在這浩蕩連綿的祁兆山崖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回敬(二)

“王爺——”朱雀猩紅著眼回過頭來,死死地盯著北堂朝看。北堂朝面無表情地將視線從遠方收回來,平靜地回視。他知道,只要他現在點一下頭,這些屬下絕對就會帶著玉石俱焚的憤怒去和鐵狼軍殺個血氣沖天。

但他不能這樣做。風營是他的心血,是東門的骨髓,晏存繼一抔火藥炸掉了風營近三成的生命力。他勾了天火上身,而北堂朝現在卻不能魯莽動他。

有些屈辱,必須忍受。

北堂朝平靜地轉回身來,若無意般地藏起了自己緊攥的拳。他往上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山林被夜色壓得陰鬱無比。現在是子時末,是黎明前最黑的時刻。

“我們繼續趕路。”北堂朝的聲音中沒有一點顫抖,沉穩得令人髮指。他回過頭來淡淡地掃了一眼已經炸了的朱雀,嘆口氣道